无巧不成书,遗迹巨脸翻转的那一瞬间。
带有保护色的四脚蛇也被一并翻到了背面。
司马龟装出一副老天开了眼的表情,激动的说:“太好了!四脚蛇统统摔死了!”
班却摇头,怕大伙儿轻敌误事,忙补充:“不见得吧,它们的脚趾有锋利的倒钩,最初相遇的时候,它们就是攀着头顶的岩石,倒吊着靠……靠……近,我说错了什么?”
司马龟的一通挤眉弄眼,终于是把班给点醒了。
之所以那般说法,无非是想化解拉妮两母女内心的仇恨。
班醒悟,却为时已晚:“我……我……我……”
司马龟拍拍班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算了。”
当大家得知四脚蛇的危机不会过去。
又想到,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从遗迹的某处爬出来。
精神便更紧绷了。
十公主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既然人已经找到,要么快些原路返回,要么……”
见大伙儿好像一点儿都不怀念婆罗多的模样。
十公主加重了语气:“你们到底还打算要干嘛呢?做人不能得寸进尺,命是拿来赌的吗?非要碰到铁板才肯回头吗?”
“这一路上谢谢诸位了”拉妮欠身致敬,然后满脸释然,其实那就是一副不知悔改的表情“但我是要继续往前走的。”
班劝:“真的有那个必要吗?继续往前走,也是没有结果的呀。”
拉妮看向班的眼神很柔,很软,却用这份柔软,表达了坚若磐石的否定。
班急了:“人不仅是群居动物,更是地面上的生物,地下的世界,准确来说,是属于逝者的!”
拉妮点头,说:“我知道。”
班越说越激动:“只有尸体和鬼怪才住在地下!”
“所以还有一件事,需要劳烦各位,帮我把拉妮亚带到外面去,她的姐姐们命不好,没机会看到太阳,我希望拉妮亚能活在真正的阳光下,拜托了。”
“妈……妈……”拉妮亚满脸错愕“不要……我了……吗?”
拉妮紧紧抱住拉妮亚:“怎么会呢,我怎么舍得丢下自己的孩子呢!只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都应该有独属于自己的追求,有一天,你会懂的。”
班看向司马龟,希望一向鬼机灵司马龟能够帮个腔。
却得到司马龟无奈的拒绝。
“你丈夫的遗体,说不定早就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班明白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是冒犯,并且会一路冒犯下去,话会越说越难听,但他已经顾不上了“这世界上肯定还有谁,是能够替代的呀!”
“我明白。”
班终于见识到了寡妇拉妮油盐不进的一面,他急得都想骂娘,动粗了:“说不定,尸身早被磨碎,调配成了药!神种就喜欢干这种事情!他们劳师动众这么抢去,任我们怎么跪,如何求,都是不会还回来的。”
“我……这些”拉妮鼻子一酸,泪就淌了下去“我也是知道的。”
“你为什么还要往下走呢?真要和那些被诅咒的旧文明相伴吗?”
司马龟、十公主都没有参合进来的意思。
寡妇是班的执念,寡妇也有相同的执念。
很多时候,好人比坏人更难缠。
毕竟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大多数情况下,人,正因为顽固不化,才终究成为的好人。
不可撼动之物,两两相撞。
但愿班的善良和真诚能更胜一筹。
毕竟拉妮的丈夫,死去都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
拉妮应该放过自己,把寡妇这个头衔,一脚踢倒天边去。
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最终,拉妮还是摇头拒绝了所有善意,她坚定无比的说:“劝一个女人,离开自己的丈夫,另外寻欢,你们不觉得这样很无礼吗?”
牙床颤抖的声音,惊扰了大家。
司马龟知道那是小尸姬发出的,于是一把捂住了她獠牙交错的小嘴。
女孩们却不知道。
便把注意力发散了出去,警惕起周遭阴暗的角落,每一株摇晃的古蕨类,每一朵喷孢子的蘑菇。
却歪打正着的发现了小尸姬示警的原因。
“它们回来了!”
“快聚拢!”
四脚蛇果真从不知名的角落绕了回来,正潜伏在周围。
这下,站在班这边的人,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这也算置诸死地而后生了。
拉妮没得选,她注定只能随大流返回地面。
“这下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司马龟顺势推一把“只有一位十公主,她去哪儿,我们就跟去哪儿。”
十公主得令,转身,朝着来时路迈出一步。
班扯了扯拉妮的衣摆:“要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以后准备充分再来,届时我一定奉陪到底。”
四脚蛇的出现,让拉妮亚再度表现出了躁郁不安。
拉妮只得低下头,无奈的跟随。
四脚蛇似乎是旧神宫的守护兽,它们自然踏不出旧神宫的结界。
那些考人眼力劲的东西尾随了很长一段,不知道何时便不见了。
因为之前的一番争执,整个返程死气沉沉。
连斑斓的地下世界,众人也都无心欣赏了。
明知道通往旧神宫的洞道,随时有可能因为地质运动消失掉。
越往上走,空气反而变得更闷热稀薄了。
身体较差的十公主表现出了缺氧的初期症状。
“我们没走错路吧?”
“来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呀,一路上都凉快得很。”
“不仅仅是空气闷热潮湿,有没有发现,整个洞道似乎在微微颤动?”
班把脸贴到地上、岩壁上、石笋上,侧耳倾听了好一阵,才说:“震动怎么是从我们头顶传下来的呢?太不正常了。”
待他们提着一颗心,回到旧奴隶市场,疑惑才得以解开。
原本地道往东,是通往圣河的暗港。
此刻,暗港却被倒灌了。
烧的通红的城市:那些半溶解的楼房、汽车、雕像……好似熔岩般,从圣河方向的暗港倒灌而入。
借道溶洞,汇入地质断带的巨大空隙里。
熔岩流的流速极慢,却延绵了好几百米,形成无比壮观的火瀑布群。
滚烫的熔岩灌入深渊,便把地下泉水烧开了。
巨量的热蒸汽犹如游龙般在石笋中蜿蜒乱窜。
再化作温热的雨滴,降到众人的身上。
热水和疲劳极易使人犯困。
待又走出一段路途之后,班忽然发现,披着拉妮外套的人,并不是拉妮!
而是和拉妮九分相似的小女儿拉妮亚!
班忙问:“你妈妈呢!你妈妈哪儿去了!”
拉妮亚指向湿哒哒的身后:“妈妈……道别了……下雨的时候。”
“艹!”好脾气如班,都气得捶胸顿地,口吐莲花。
司马龟已经见识过班的上一辈子,那家伙几乎寡妇不离嘴,就这样念叨到了死。
临终最后一句话都是寡妇能留一留的。
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
实在不希望班今生依旧如此。
司马龟搭上班的肩,朝着拉妮失踪的方向,把人用力推了出去:“班!别留遗憾,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