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脚下莫名颤抖。
司马龟、小尸姬和班顿时失衡，东倒西歪。
眼看浓烈的烟尘沿楼道由下升腾，扑面而起。
班大喊一声：“糟了，是垮塌了，拉妮亚！”
他直接捂低身子，往下爬。
整个罗迪尼亚大陆似乎是活物，对旧文明的敌意由它而起。
但凡是被淘汰掉的旧文明，不管建筑还是人文，甚至是饱含阶段性自然风貌的土地，都会被重力加持，强拖到地下，直至湮灭。
人类生存的地表部分，对于这种憎恨，感觉并不明显。
但班挖的太深，或许建造的时候，哪一处，绊着旧文明的遗迹。
遗迹因诅咒而沉降，据点也为此受了刮擦。
司马龟把小尸姬推开：“你待着别动，我去就够了！没叫你，千万别下来！”
司马龟难得一脸紧张，那是包含了诸多情感的表情，却让小尸姬委屈巴巴。
安置区缺乏基础的能源供应，蜡烛倒下就熄灭了，侥幸未熄灭的也昏昏沉沉，不起作用。
“班！班！”司马龟只能在尘土的气味中，凭感觉摸索前行“听到回个声！人找到了没？”
司马龟通过手，能够确定，让班引以为傲，承诺能撑过一次神罚的地下建筑，裂开了。
钢纤维的加强混凝土，咧开的一道道口子，能把手伸进去。
不算宽。
修缮的时候，却绝对会是个大麻烦。
“班！听到，吱个声！”
“在这儿！我和拉妮亚在这儿！”
“哪儿？黑漆麻黑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第七层，左边。”
司马龟走着走着，才发现，声音，竟然不是从下方传来，而是头上。
显然他走过头了。
待摸索着返回第七层，才拐个弯，便被一阵清冷的风，吹的分外精神。
“这儿……怎么会有风呢？”司马龟看到班和拉妮亚呆滞的背影，却看不到前方“怎么回事？”
班手举火把，缓缓偏过身子，为司马龟让开道路：“不用再往下挖了，地层垮塌，自动将我们引荐到了旧神道。”
只见，那是一条至少二十米宽，附带浓郁旧朝风格的道路。
“我竟然算错了坐标走向，嘿嘿，要不是它主动出现，我们会跟它南辕北辙，越来越远。瞧，那古婆罗多风格，不是前朝的，而是相隔了好几十个朝代，能跟神话纠缠不清的上古造物！比我们遇到的那张会翻转的大脸，还要古老！”
班激动的向司马龟介绍。
“它的梁，它的柱，依然透着附带‘魔力’的光，靠这种有形无质的光，牢牢托举着覆盖在古迹头顶上的土地。太神奇了，真的太神奇了！没想到古籍上的内容竟然是真的！”
班手舞足蹈，像个孩子。
“罗迪尼亚大陆的所有旧文明，都会受重力压力作用被强拖到地下，最终在地幔被重塑成最普通的泥土碎石。但它是例外，它比后来的几十个王朝，历史还要悠久，一朝又一朝古都，覆盖在它身上，又垮塌在它身上，最后甚至被它贯体而过，每平方厘米，仲有兆帕强压，它依然矗立在我们脚下！未曾倒塌。”
“喂，你就不怕吗？”司马龟却给班泼了一盆冷水“说不定，这里也有那些会隐身的四脚蛇呢。”
兴奋过度的班这才冷静下来：“不会吧？旧神道既然能通往圣图书馆，就证明它其实没多深，不具备连接巨大地质空腔的地质条件，如果有四脚蛇，它们靠吃什么生息繁衍？”
“靠我们这样的闯入者呗”司马龟望了望路的东面，望不到头，又望了望路的西面，依然是望不到头。
班建造的新据点，像轮胎壁上的小铁钉，擦边，贴在遗迹的墙上。
司马龟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怯意。
这也让谨小慎微的他再度发现了异常。
轻轻拨开地上的尘土，便露出了花丛般的荧光晶石。
司马龟专心致志摆弄那些破碎的荧光晶石，捣鼓了好一会儿。
以至于班和拉妮亚都按耐不住好奇，围过来看。
直到司马龟把那些美丽的宝石一般的碎晶石，重新拼凑成一块面骨！
“和我猜的没错，真的是人。”
印证过内心的猜测，司马龟便不再小心翼翼的摸索，而是大胆求证。
徒手往松软的浮土下挖。
没几下，就从脚下的浮土里扯出了一件衣服。
棉麻质地依然保持纤维结构，但纽扣这些硬质部分与司马龟发现的面骨一样，产生了晶石化。
班眼尖，一下就认出了：“我的天，不是旧朝的装扮，这是……这是我们当代的服饰！十年前流行的款式。也就是说，近些年依然有人进入这儿吗？”
司马龟指着脚下，呼吁班帮自己一把：“挖，继续挖！”
二人齐心，没多久，吭的一声，木棒就凿到了不同于浮土的硬物。
翻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们脚底下竟然是密密麻麻晶石化了的头颅！
就好似，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人。
以至于，这些人在死的时候，膝盖都无法弯曲，身体更没办法躺下。
就这样一个挤压着另一个，全都站着死去，站着化成了晶石。
可是，这旧神道，不仅有二十米的宽度，还两头望不到边际。
班也好奇：“这得几多百万人，才能挤成这样子啊？”
司马龟再度表达了自己的心情：“我不喜欢这儿，这儿，有股……令人压抑的气息，如果我知道它是这样，打一开始就会制止你。”
死在司马龟手里的不下万人，死亡本应是他沉迷之物。
但死亡也是分口味的，有些重于泰山，有些轻于鸿毛。
有些流芳百世，有些遗臭万年。
司马龟只收割那些拥有高尚品格的人。
但此处，却处处透着令他作呕的味道。
“这儿就是一个巨大的，纯粹由恶人堆积的尸坑。我们脚底下，至少有两三层相同的尸坑。说不定更多！我们脚踩的根本不是旧神道的底层，甚至有可能是它仅剩的顶端。”
对于司马龟这种对品格有要求的人来说，此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班也没了主意：“那……现在……我……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司马龟眯起眼睛，警惕前后左右，甚至是头顶和脚下也未忽略：“我觉得，我们最好退回到屋子里，用最高标准的纤维混凝土，把新据点，地下一层到地下十层，这一段，彻底封死。”
班从未在司马龟身上感受到恐惧，此时此刻，他却清晰感觉到司马龟在强撑着撒腿就跑的冲动。
圣图书院被封禁了，由神王两族共同派重兵把守，禁止任何人靠近。
能够暗度陈仓的旧神道是普通人进入圣图书院唯一的道路。
但如果，它潜在的危险，会危及到亲朋好友。
班也是愿意放弃进入圣图书院念头的。
正在这个严肃的时刻。
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呀呀乱叫的，窜了出去。
竟然是不听话尾随而来的小尸姬。
她欣喜若狂的跑了出去，随便抱着一根柱子，好似失散多年的亲人。
原本散发幽幽微光的柱子，像获得充能，闪耀了起来。
台柱把自身的亮度，扩散，并均分了出去。
虽然旧神道东西的两头，依然望不到尽处，但被照亮的部分更遥远了。
连众人脚底下，一层叠一层，晶化的尸体也被映衬成了发光的高冰种。
司马龟顾不上心中的恐惧，忙上前，拉住小尸姬：“这儿不祥！”
咔咔咔，小尸姬却牙床颤抖，对司马龟说：（巢穴，这是我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