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武二十八年,六月二十八。
这一日风不疾,日不烈,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但这一天,却足可载入史册。
殷家小院。
在接连搬了两次家后,整个殷家总算安定了下来。
“一个破印坊开业,至于吗?”
李萍看着不停给家中众人整理仪容的殷不悔,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楚墨兰有新衣服,殷长宁、殷姝和殷如月也有。
就连殷展鸿也得了双新鞋子,就她什么都没有。
“破印坊?大娘,我看您最近总是昏倒,一会可要站稳了,别被大场面吓得又晕了过去。”
瞧着宛若像是吃了酸柿子般的美妇人,殷不悔一脸认真。
“大场面?我呸,谁说我要去了?!”
看着一个个容光焕发的家中女眷,李萍更酸了。
一抖衣袖就要转身回屋,却听到殷不悔淡漠的声音传来:
“咦,我怎么多买了一身衣物,有人要吗?没人要我送人了。”
“小王八蛋,算你还有些良心!”
瞬间眉开眼笑,李萍一把夺过殷不悔手中的包裹,开开心心地回屋变装去了。
见状殷不悔连连摇头:“唉,女人变脸果然比翻书还快!”
唰唰唰唰!
院中四把眼刀子同时甩来,扎的殷不悔瞬间冷汗直冒。
……
宝川药行。
张生看着兴冲冲向往外而去的张同,当即瞪起了眼眉:
“张同!你别忘了,你可是越狱犯!你就这么出去了要置我于何地!”
“先生传讯,说没事了。”
瞥了一眼吊着胳膊,脑袋上缠着纱布的哥哥,张同说的笃定。
“你信他还是信我!?看到了吗!我就是出门一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休想再连累我!哎呦…”
激动地就要抬手,可胳膊刚一用力,便疼的张生龇牙咧嘴的叫唤了起来。
被孟德海当垃圾般丢出后,他是脸也蹭花了,头也磕破了,胳膊还给摔断了一条,整个人跟散架了似的。
当然关于他大义灭亲的壮举,张生并没有提起,谁问都是因为受弟弟牵连所致。
毕竟在他心中,坚定的认为这一切就是自己这不争气的弟弟害的。
否则那个将军断不能生气成那个样子。
即便他有些奇怪,自己是如何回的药行。
那个将军今日又为什么没来抓人。
但估计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所以他怎能让张同走出这个院门,万一跑了,那那个吓死人的将军岂不是要把账算到他的头上?
“先生从没有骗过我。”
认认真真看了眼面前的哥哥,张同却表现的无比坚定。
昨日,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房中。
正是当日带他离开千牛卫的那人。
而那人告诉他,殷不悔让他今日务必到印坊新址,举行开业仪式。
哪怕新印坊什么都未添置,过场也得先走了。
虽然有些奇怪,但对于殷不悔的交代他自是会不遗余力的去执行。
“你!”
看着说完话就向外走去的弟弟,张生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想追,奈何浑身酸软。
等叫来人,张同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好好!既然你做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大脑飞速将这两日与之相处的一幕幕快速过了一遍,张生检索出了新印坊的地址。
而以他对自己这弟弟的了解,即便想跑,也一定会先完成那人的嘱托。
所以这新印坊张同一定会去的。
想要将之扣下,也只能趁着这个档口。
“本想着让你再多过两天好日子,可你不领情!那你就先去大牢里呆着吧。这样等那将军来提人时,我也有个交代…”
眼中闪烁着阴厉的光芒,张生一瘸一拐地也出了药行大门,朝执金卫的方向走去。
……
京都西城,拱辰街。
殷不悔看着面前的二十七号商铺,眼中闪着精光。
上次来时是深夜,且无比匆忙。
如今一看,果然要比昌平的那个小印坊气派太多。
“得!这就是我殷不悔发家致富的宝地了!”
“还发家致富…不是说开业嘛?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虽然有了新衣服穿,但看着拍手大笑着的便宜儿子,李萍还是习惯性的开口就怼。
“大姐,如月,你们觉得这地方怎么样?”
直接无视身后喋喋不休的美妇人,殷不悔看向身前大小两位美女。
“不错,背靠主街,如今时辰尚早,街上人流已经不少了,想必日后客流一定会很可观的。”
殷长宁点头,表示认可。殷如月则兴奋的如同一只小百灵鸟般,围着殷不悔转个不停。
“四哥四哥,我以后能常来玩嘛?我好喜欢这里!”
“当然可以。”
微笑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殷不悔眼中有着几分疼惜。
作为曾经殷府的小公主,殷如月虽然在生活上过的很是奢华。可却基本上没出过门。
更别提来这种下层百姓居住的区域了。
所以不论是街边叫卖的各式小贩,还是面前错落有致的一间间商铺,对女孩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大姐,你要是觉得这里还行,那有空就过来帮帮忙呗。”
看着不断点头的殷长宁,殷不悔咧嘴一笑。
其实他并不在乎这条街人流如何,毕竟他的买卖放在整个大武,那都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因而压根就不用去管地段一说。
不过看着这些时日来,眼中总算恢复了一些神采的大姐,殷不悔还是由衷的高兴。
“大姐想来,也可以带着小姝来。总闷在家里也不好。”
再度咧嘴一笑,殷不悔轻拍了拍身前轮椅上殷姝的肩头,顿时就让其面颊红了起来。
“好!”
听到殷不悔所说,殷长宁眼中的光芒变得越发明亮。
点了点头,而后有些奇怪地看向殷不悔:“小四,咱们站在这等什么?”
“等大皇子来。”
嘿嘿一笑,殷不悔随口说道。
然而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周身忽然一静。
虽然当初在执金卫时,殷长宁与殷姝便隐隐觉察出,殷不悔可能和那赶来救场的皇子殿下关系不菲。
可她们却无法相信,一个小小印坊开业,竟然能劳动一位皇子前来恭贺。
至于其他人则完全是被殷不悔口中吐出的名字给吓到了。
毕竟殷不悔从来就没有细说过自己与皇子殿下的关系。
再加之打从和孟宇起冲突开始,整个殷家便从城外转移到了城中。
所以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家中亲眷可谓是一概不知。
“嘁,还皇子!”
寂静了片刻,率先回过神来的李萍当即嗤笑出声:
“今儿要是皇子来了,我把我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瞧着面前的便宜儿子,李萍卡姿兰般的大眼睛向上微翻着。
然而话音未落,几名身着亮银轻甲虎背熊腰的侍卫,簇拥着一位服饰雍容华贵的‘青年’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见状殷不悔唇角直接咧到耳根,扭头看向大张着嘴,仿佛直接能塞下一个鸡蛋的美妇人,笑声戏谑:
“大娘作为一家主母,说话可要算数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