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伢子组织背后另有其人?”
端起茶杯,又是缓缓放下,殷不悔看着端坐在对面的‘大皇子’满脸凝重。
“你一招偷梁换柱已经彻底击溃了孟德海的心理防线,他说的不是假话。”
长妤摇了摇头,同样面色沉凝。
“那!”
“只能继续查了,不过估计会很困难。这两日我会派凌风先把那伢子组织和暗娼捣毁了,不能再有人遭难了。”
“也只能这样了。”
抿了一口上好的高山乌龙,殷不悔却觉得无比寡淡。
微微沉默,开口问道:“所以殿下让我去军中?”
“是。”
没有否认任何,长妤直接开门见山。
“刚好卫将军很看重你的潜力,借着这个理由,你进入军中合情合理。”
“原本我就存有让你潜入军中的打算,所以我和江门主商议了下,让你以特招的身份进入其中。”
“如今出了孟德海这个变故,我更是觉得你此行十分必要。而只要你能进入军中,你就有机会找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污秽。”
“当然,军方的人也不是傻子,卫将军知道我和你关系不浅,而我又在推辞了两次后就答应了下来。”
“如此,即便卫将军不会多想什么,但他们有人肯定会有所怀疑,所以…”
“所以便安排李清德和付裕彪和我一起去?”
“没错,好在有着反书的事一闹,你的身份算是彻底清白了。”
“这样我再派出两名所谓的扈从,军中那些有心之人,就会将目光锁定在他们二人身上。”
“觉得他们是我借着你的加入,插入军中的眼线,而忽略你这枚真正的暗子。”
“明白了。”
郑重地点了点头,殷不悔忽然意识到此次打入军部的任务,要远比自己预想的艰难许多。
身为一名绣者,探查、潜伏、化身卧底,这本来就是他们小绣者的本职工作。
其中充当卧底更是重中之重。
而这也正是最初绣衣门一眼将他相中的根本原因。
毕竟有着那一手易容的功夫,他当起卧底来简直无敌。
只是殷不悔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接手卧底任务,其难度竟然会如此之巨。
要知道以往绣者执行卧底任务,只分为两种情况。
一,短期任务。
比如潜伏某个贪赃枉法的大员身边,拿到其贪腐的证据。
这种情况,往往都是易容进行的。便于隐藏身份,执行下一次卧底任务。
二就是长期卧底。
这种任务不要求易容,一般在顺利完成后,卧底人便会晋级中层,也就是可以坐办公室了。
如此身份暴不暴露,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可他接到的任务却是要他必须隐藏好自己绣者的身份。
顶着自己的脸,既要完成任务,又要保证自己日后从军中退下时,绣者的身份也不能暴露。
这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最关键的是,以往短期任务,即便有人暴露了,但要是贪腐的官员来了个满门抄斩。
那也就等于变相隐藏了身份。
可他呢?压根就没有这一条退路。
军中有那么多人,总不能全杀了吧?!
那两个货,还嫌我连累他们!
没让你俩易容,不就是代表着你们回来后可以坐办公室了嘛!
还有脸搁我面前叫唤!
在心底好好将两个不知好歹的好基友问候了一番,殷不悔抬头:“殿下,军方和朝廷不合?”
“也不能说是不合吧。”
缓缓给自己续了杯香茗,长妤将精致的茶壶向前一推:
“自古军权与皇权本就难以平衡,权利太收束,会导致将领们束手束脚。”
“可要是权力太过下放,又会有失控的风险。”
“久而久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会成为一种习惯。致使军部演变为第二朝廷。”
“这些年朝廷连年征战,对军部的管控就只剩下一道谕旨了。好在卫大司马对大武忠心无二,这才没出什么乱子。”
“不过你也看到了,千牛卫还是近卫,归朝廷治辖,其子侄都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勾当!”
“再想想已经基本演化为第二朝廷的军部,在相互遮掩、欺上瞒下的情况下,其腌臜程度我不敢想象。”
“请殿下放心,既然殿下和门中都如此信任在下,我定不负所托!”
起身抱了抱拳,殷不悔表明态度与决心。
闻言长妤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容,挥挥手示意其坐下说话:
“以你的敏锐与才智,我信你。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你一句,一旦遇见什么危险,哪怕任务失败,你也得给我全须全尾的撤下来。”
“殿下放心。”
瞧着眼中有着担忧浮现的‘皇子殿下’,殷不悔也是笑了。
“嗯,不过你去军部也有好处,如今你在武道一途上已略有建树,军中资源多,可助你在此一道上突飞猛进。”
话锋一转,长妤忽然说起了军中的好处。
只是不知她这话,是说给殷不悔宽心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瞧着面前认真点头的俊逸青年,长妤笑了笑:
“行了,这几日好好安顿一下家里,完了就去军部报道吧。”
“好。那殿下…”
再度点了点头,殷不悔起身欲要告辞,却是被长妤出言唤住:
“等等,忘了告诉你,反书的事已经彻底过去了,你那印坊可以着手开办了。”
“真的?!”
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殷不悔脸上惊喜浮现。
见状长妤却是翻了个白眼:“既然能光明正大的出书了,就好好写,你真觉得我会去倒追民间女子?”
呃…
瞧着面现不满的‘皇子殿下’殷不悔先是愣了愣,而后当即领悟了公主不爽的地方,心中腹诽。
你是女霸总!自然没办法代入一个普通民女的视角。
我今儿回去就开本新书,女霸总和穷书生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看我能不能拿捏你!
“知道了殿下…”
适时表现出一抹尴尬,殷不悔抱了抱拳,再欲转身,却又是被不能好好说话的‘皇子殿下’叫了下来。
“还有!你那合伙人的兄长,先前去千牛卫检举你们了。被孟德海丢出去摔晕了。”
“我已经让我的人已经把他扔回药行了。此人断不可深交,你自己注意。”
蛤?
懵了一瞬,殷不悔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大皇子’,眨眨眼。
长妤派人暗中保护张同他是知道的。
怎么可能出现周生跑去检举的情况?
如此…
我特么还以为是易容失效了,这才让那孟德海发现了不对。
感情是你故意纵人去点的炮啊…
渐渐意识到了什么,殷不悔瞅着一句话说完,便自顾自品起手中香茗的‘皇子殿下’。
唇角终是控制不住的微微抽搐起来。
感情你这女人一颗心也是黑的…
惹不起,溜了溜了…
“知道了殿下。”
嘴角扯了扯,殷不悔脚底抹油。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清冷的声音又又又,又一次飘了过来。
“有了御史台的一百两赏银,欠本王的钱是不是可以还了?”
我去!
两腿一僵,定在原地。
好半晌后僵硬转身。
对上的正好是‘皇子殿下’那不带丝毫情感的眸子。
“总不会真拿去当piao资了吧?”
淡漠的声音,伴随着一股足以将人冻毙的寒意‘嗖’地一下从尾巴骨直蹿头顶。
殷不悔看着面前的‘大皇子’,冰冷的汗珠瞬间顺着面颊滑落了下来。
呵呵…
这女人…果然不能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