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和匠门有关?
抬头扫过场中三人,殷不悔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想了想,抬脚走向那堆散开的木椅,俯身捡起一根木条。
感受着一股令人平和的感觉蔓延心间,片刻后望向老者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贵轩出品之物当真称的上是宝物了。”
“既然知道,那就痛痛快快的掏银子吧!”
殷不悔声落,老者还未说话,短发女傅筝的冷哼声又是先传了过来。
闻言老者再度斜睨一眼,而后看向殷不悔:
“既然小友认可我轩出品之物,那就有劳小友赔偿这些损坏的家具吧。”
“当然,介于这是场误会,老朽也不让小友全价赔偿。损坏的四把椅子外加三张桌子,小友共支付我轩200两纹银即可。”
“师祖!”
“你闭嘴!”
粗犷汉子一声断喝,狠狠地瞪了眼想要说些什么的短发女傅筝。
殷不悔能如此干脆的承认这些特制家具的功效。
足可见其人并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辈。
想来先前之事,的确就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毕竟在不了解特制家具的功效前。
恐怕任何人,在听到碰坏一把‘破椅子’竟然就要赔偿100两的天价后,反应估计都会如殷不悔先前一般。
所以当看到面前的青年在试了一试后,即刻表现出心服口服的模样。
粗犷男人心中的怒火,瞬间就消散了开去。
这其中除了殷不悔给出的态度,那份认可与尊重,让身为工匠的男人感觉无比舒心。
说到底,一副家具动辄几百两的高价属实让人心惊。
即便他们这些工匠打制出的东西,真的值这个价格。
可平日里还是少有人问询。
甚至相比无人问津,更多时候他们得到的唯有白眼。
因而当见到一个真正识货的雇主之后,男人心中哪能不生出了一丝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如此,别说是赔偿200两了,就算不让殷不悔赔一分钱,男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老者内心亦是如此。
索要200两赔偿,无非是为了给手下工匠们能有个交代。
然而,正当老者与粗犷男人,静待面前青年痛快的掏出银子,了结此间之事时。
殷不悔一句话,却是让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再度降至了冰点。
“我承认贵轩特别出品的这些家具尽是宝物。但是!这却不能改变它是粗制滥造的事实!”
“师祖您看!这无赖就是想变着法赖掉赔偿!”
殷不悔话音一落,傅筝当即叫嚷了起来。
手指指来,一副‘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的神情。
原本浅笑看来的粗犷汉子笑容一僵,片刻后整张面颊再度变得阴沉。
白发老者柔和的目光也是渐渐变得冰冷:“小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过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欲扬先抑的。
但没见过为了赖账而欲抑先扬的。
这一刻,老者已经给殷不悔打上了一个‘无耻之徒’的标签。
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变的不善了起来。
然而殷不悔就像看不到面前三人的目光一般,伸手指向地上散架的木椅,淡笑出声:
“东西是好东西,可如此不经用的话,再好的东西也不过是一堆废品。”
隐含威势的眸子扫了眼想要说些什么的短发女傅筝。
殷不悔望向脸现阴郁的白发老者:
“想来这位老先生一定能看的出来,我这妹妹不过就是普通的一个小女子罢了。”
“连她都能一碰就散,我说这椅子粗制滥造过分吗?”
“就算它清心宁神的效果再好,可无法使用的话,那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你懂什么!”
面对殷不悔这一连番的说辞,老者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一旁的傅筝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怒吼一声就又要向前冲去。
被老者提着衣领给拽了回来。
“小友,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们特制的家具,因着种种神奇的效果,本身就会具备这种不稳定性。”
“等级越高的工匠,打造出的家具越是牢靠。但相应的价格就会越贵。”
淡漠地抬了抬眼睛,老者没有否认殷不悔的说法,但却也没有承认任何。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特制家具本来就有这种弊端。想要好的,结实的,那你就花大价钱。
闻言殷不悔嗤笑一声,看向老者与其身前怒视着自己的短发女,摇了摇头:
“说到底还是你们水平不够罢了。”
“你,说,什么?!”
硬是从老者手下挣扎了出来,傅筝一步来到殷不悔面前,双眸赤红:
“听你这意思,你是拥有更高的技艺水平了?!哼!”
鼻中出音,傅筝伸手一指脚旁散开的木椅,冷冷一笑:
“来!只要你能打出一把比这椅子强的家具,今日你损坏我的东西我就不让你赔了!”
“小朋友,你要真能打造出超过我这徒孙的器具,今日你损毁店内的一切物品,老朽做主,都不让你赔了!”
殷不悔一句‘你们水平不够’,也是彻底激怒了面前的老者。
口中客客气气的称呼,也变成了充满蔑视的‘小朋友’。
而瞧着面前瞬间被自己激怒的三人,殷不悔唇角微勾了勾,没有说话。
不是200两赔不起。
以他现在的敛财手段,别说200两了,就是2000两,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而已。
之所以故意激将面前三人,完全是因为殷不悔想要试一试这紫艺轩。
因为打从先前的那个念头诞于心间,殷不悔就越发觉得这紫艺轩和匠门间可能存在着某种关系。
毕竟莫老曾告诉过他,像这种给器物附灵的手段,只出自匠门。
而莫老作为当代匠门的掌舵人,其威信自是不用多说的。
所以殷不悔想试试。
如果这紫艺轩真的是匠门的旁支,那他作为莫老的弟子。
匠门的少掌门,有义务帮助匠门重聚因当年剧变,而失散在外的匠门中中人。
当然,介于匠门中曾经出现过叛徒。
殷不悔这才没有直接将话给挑明,毕竟他并不能确定,这紫艺轩的工匠们。
是属于遗失在外的匠门中人,还是那叛徒一脉的。
“好!我做给你们看就是!”
微微沉默了片刻,殷不悔在三人眸光逼视下,故意不屑地笑了一笑。
而他故意表现出这种狂傲的姿态,自然也是试探中的一环。
而瞧着他这幅模样,老者顿时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声音冰寒的吓人:“那就请吧!”
“如月,你在这等着大姐他们,我随他们去去就来。”
转身冲着满眼紧张盯着自己的妹妹交代了一声,殷不悔声音中依旧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意味。
听得不远处的短发女顿时冷哼了一声:“去去就来?当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啊!”
“没事。”
对着红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的漂亮妹妹摇了摇头,示意其不必担心后。
殷不悔随着短发女一边向阁楼上层而去,一边淡淡出声:
“怎么?不信我能做出比你好的物件?”
狠狠瞪了一眼,傅筝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却充满了鄙夷。
信?
怎么可能能信?
要知道,就是那把一碰就散的椅子,她也足足打制了七日之久。
这其中耗费的心神,更是无法估计的。
所以在傅筝眼中,殷不悔依旧只是在玩弄手段,想要逃脱赔偿的一个无耻之徒罢了。
虽然她有些想不明白,身后的无耻之徒为何敢应承下这件事情。
但左右不过就是他的手段罢了。
然而看着不说话的短发女,殷不悔却又是笑了一笑:“要不咱俩打个赌?”
“赌?赌什么?!不是说了,你要是能打制出超过我那把椅子的东西。我就不要你的赔偿了吗?”
“这哪叫赌约?”
摇了摇头,殷不悔一句话,险些又将身前的女子气到原地爆炸。
“你看啊,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粗制滥造。我赢了,只不过是证明了我的观点而已。”
“可要是我输了,我不仅得赔偿银子,估计你们紫艺轩还得将我这狂妄之徒好好收拾一番。”
“如此不对等的赌注,哪里算是一场公平的赌约。”
“粗,制,滥,造!”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身旁之人,鄙视自己的心血结晶是垃圾废物。
傅筝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开来。
若不是眼下还要等着看这狂徒,是如何丢人现眼的,就算打不过,傅筝决计也是要冲上前与之拼命的。
使劲地捏了捏拳头,半晌后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那,你,想,怎,样?!”
“怎样?”
想了想,殷不悔仔仔细细打两眼面前身量纤细,但实则却是力量怪的短发美女,淡淡一笑:
“这样,要是我出品之物比你的优秀,那你就拜在我的门下可好?哦不!”
顿了一顿,殷不悔小声嘀咕间,差点气的傅筝直接昏厥当场。
“这么暴力的姑娘我可不要…还是代师收徒的好…当个师妹勉强应该可以吧…”
“王八蛋!”
身形剧烈一晃,傅筝赤红的眼眸望来间,满是弑人的光芒。
而不等她说些什么,走在最前端的老者却是顿下身形,扭头看来,苍老的眼瞳中多了几分厌恶:
“行啊,老朽替我这徒孙答应你这赌约了。如果你真有那等本事,莫说是让小筝拜在你…哦,是拜在你师父门下。”
“不仅如此,我紫艺轩还会聘请你当客工匠。届时,你所制之物,我也不按轩内工匠的五五分成与你划分盈利所得,所售钱财,你独享大头,只需给我轩交付一成的费用便好!”
“师祖!”
听到老者所说,傅筝微微一愣,有些急了。
然而看着女孩这幅样子,同样怒火中烧的粗犷汉子却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慌什么慌?!就按你师祖说的来,你也不想想,就凭他,有这本事吗!”
男人一句话,原本有些慌乱的女孩顿时就冷静了下来。
斜睨身旁不知打着什么鬼算盘的无耻之徒,觉得自己着实是有些可笑了。
的确,就凭他,怎么可能?
“那就这么定了。”
见赌约算是彻底敲定了下来,殷不悔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随着几人转过三层楼梯,继续朝四楼走去。
而与售卖各式家具的前三层阁楼不同的是。
当老者退开四层楼梯尽头的一扇红木大门,入眼的是一间无比开阔的工作室。
整个四层,居然完完全全就是一间木器加工坊。
“来啊,大家都将手中的伙计停一停。”
一步跨入四层巨大的工坊之中,跟在老者身后的粗犷汉子,当即对着工坊深处拍了拍手。
闻声,七八名正在忙着各式工作的工匠们顿时停下手来,掸了掸身上的木屑,围拢而来。
“大家听我说,这位大师瞧不上咱们打制的特制家具。所以大师决定要给咱们上上一课,大家都好好看看,好好学学,学学人工匠大师高超的技艺!”
着实是被殷不悔气的狠了,粗犷汉子煽风点火的一句话,直接就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对殷不悔心生厌恶的老者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男人的说法。
见状,原本有些好奇打量着这陌生青年的一众工匠们,看向殷不悔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善了起来。
傅筝更是抱起了双臂,一扬脑袋,冷笑出声:
“师傅说的对。既然大师想要给我展现精湛的锻造技艺,那就请吧!”
“哦,好。”
毫不在意周遭各式冰冷的目光,殷不悔环视场中一圈,扭头看向白发老者:
“这里的工具,材料我尽数可用?”
“可以!但是。”
冷漠地点了点头,老者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但是你若损坏。必须照价赔偿。还有。”
顿了一顿,老者冷漠地眼瞳中,闪过一抹杀意:
“我把话说在前面,你若输了赌约,楼下你所损坏的所有物件,你必须照价赔偿!当然,不是200两。而是2000两!”
“可以。”
依旧没有在意老者那足可将人冻毙的冰冷目光,殷不悔应了一声,转身朝堆放各式木料的材料存放处走了过去。
捏着下巴在格式木材中选了一圈,拽出一根大腿粗细,通体呈灰黑之色的整木。
而瞧着殷不悔选出的木了,整个工坊先是一静,既而爆发出了一阵惊天的哗然。
“冥天木!他居然要锻造连赵老这顶级工匠都难以锻造的冥天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