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即将结婚的人般配是起码的社交礼仪，也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寒暄，哪有人追着问的？
沈曼在心里把周佑霆不按常理出牌吐槽一顿，脸上还是四平八稳的职业化微笑，她扬着嘴角，看不出那笑是真是假，“外界夸你们的词都能现编成一本词典了，你问我哪里般配？非得让我把那些话当着你的面再说一遍？”
周佑霆道，“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那些恭维的虚假词汇不过是场面话而已，至于你，我想你会说我和她狼狈为奸臭味相投。”
沈曼心里笑，定位的还挺精准，把她想说的话整理的明明白白。
“有句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选择佩妮作为结婚对象，肯定有些方面志趣相投，至于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认定了她是未来的妻子，你是她的丈夫，还是多想点好的比较舒心，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周佑霆看着沈曼，只觉得她十分遥远，远的他伸手再也触及不到，“现在想听一句真话比听一万句恭维还要难，我以为至少你会说出真实的想法。”
今天的周佑霆很反常，沈曼不免思量，他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来找骂？
“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周佑霆苦笑，“谢谢。”
真正的朋友才会不顾及利益得失说实话，但沈曼已经不是那个忠言逆耳的人了，周佑霆笑自己看不明白，还特意跑过来给自己上刑。
他以为沈曼能看到他心里的苦衷，可在她眼里，这场利益交换的婚姻是那么理所当然。
“我们的订婚典礼，希望你能参加。”
周佑霆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封邀请函，纯白色的信封上坠着镂空的同心结，点缀着红色花纹。
沈曼接过，“我会去的，再次祝贺你们。”
周佑霆有点厌倦沈曼每次说话故意保持的距离，好像他们以前那么久的交情都被抹平了，她的人生根本没有他的参与，就连当初的快乐也一并消失不见。
她怎么能做到那么决绝？
周佑霆握紧手指，“我们至少朋友一场，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沈曼笑，“周总觉得我说的哪句不对？”
周佑霆语塞，是啊，他该期待沈曼说什么？纵然有交情，可经历过那么多的波折揉搓，早已变了味道，他对沈曼造成的伤害无法重回历史去修补，他如今站在的位置选择的立场，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对她报以笑意。
一切都会过去，只是再也回不去。
很多话在心里颠来倒去，能说的竟然只有客套疏离。
周佑霆苦笑，“没有，你说得对。谢谢你的祝福。”
有时候沈曼很讨厌自己心软，她一向吃软不吃硬，一旦对方在她面前示弱，她就不忍心针锋相对，哪怕坐在她对面的是周佑霆。
想了想，沈曼说，“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周佑霆怔了一下，他以为再也无法从沈曼口中听到关切，“小毛病，很明显吗？”
沈曼道，“你好像瘦了。”
周佑霆心轻轻一跳，明知道沈曼只是在说一个容易看到的事实，他还是情不自禁联想了许多，或许在沈曼心里他还不至于十恶不赦，或许他还没到跟她彻底站在对立面的程度。
“最近事情太多，吃饭不规律，估计掉了几斤。有时候不服老也不行，现在跟几年前比明显没那么从容，熬通宵至少两天才能调整好。你管理顾氏，手里的工作不会比我少，要照顾好自己。”
沈曼点头，“元华的业绩每年都在提高，早就超越了几年前齐名的其他公司，你的辛苦不会白费。”
周佑霆道，“做企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上路就得全力以赴。就算这样，也无法预知风险，自身的抗风险能力必须一层一层加固。胜过国内行业算不上赢家，全球化时代，我们的竞争对手是海外顶级的企业，一旦他们加大力度遏制我们的发展，那将是致命的打击。”
聊到企业，气氛就不那么尴尬了，作为命运共同体，很多情况沈曼感同身受，“国外市场对科技的冲击的确很大，但房地产算是稳固的行业，我国的经济体制还是倾向于保护开发商的，房价说是调控，不也在稳步上升吗？”
周佑霆道，“走一步看一步，船大压身，有时也不是好事。”
话到嘴边，周佑霆还是忍住了，没提四季集团正在对元华施压，好不容易才缓和的气氛，他不想因工作而破坏。
沈曼道，“元华有你坐镇，会更好，我相信你在管理上的才能。”
她说的实话，撇开私人恩怨，周佑霆的个人才能放在任何地方都能拔尖。
但她担心的是，周佑霆和佩妮联姻会不会成为豪斯的一个跳板，被豪斯利用做一些不利于元华的事。
周佑霆看人的眼光如何，是否知道豪斯的狼子野心？
她该提醒一句吗？
算了，周佑霆不是傻子，用不着她教他怎么做事。
周佑霆道，“做企业管理是一方面，知人善任更是重中之重，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旦错认小人，很可能会一败涂地，所以每一步都要斟酌再三。”
听到他这么说沈曼心里有底了，周佑霆是个明白人，他拎得清。
沈曼道，“企业如此，爱情也不外如是，可见佩妮身上有不可替代的魅力，不然你怎么会在万花丛中选择她呢？”
周佑霆想起买戒指时佩妮说的话，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候他觉得佩妮当老婆也没什么不好，她目标清晰，知道自己看中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获得爱情，即便相爱的人结合，也会在婚姻里磨灭激情，合作伙伴的感情或许更长久稳定。
此生他注定与爱情无缘，便接受一个志趣相投的伙伴吧。
“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特别有才华。”
周佑霆点头，“的确。”
“还特别漂亮。”
周佑霆笑了笑，“是，特别漂亮。”
沈曼也跟着笑了，“这话应该让她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