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霆到医院时，迎头看到从门诊楼出来的季南天。
他们一个握着手杖站在第一辑台阶上，一个边走出玻璃门边打电话，冷不防的四目相对，空气里隐隐浮动着玄机。
季南天面无表情，只一眼过去，没打算看他第二眼。
“季总。”
是周佑霆在即将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喊了季南天。
季南天背对他，一抹冷笑滑过嘴角，他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话，收了线，“周总，有事？”
周佑霆笔直的站在那里，和季南天的海拔不相上下，不走动的前提下，没人看得到他的缺陷，两人的气势都很强，不说话也能酝酿出肃杀。
时间过去了几秒，只有彼此沉默的呼吸，实则暗中时间交锋。
周佑霆道，“有句话我早就想问问你。”
季南天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淡淡的一抹笑容有几分讥讽，“周总想问什么？”
周佑霆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季寒城的影子，他们兄弟好像越来越像，那股子威慑和压力，与日俱增的强。
他的判断没错，即便季朗坤死去，四季集团也不会动摇，一个季寒城就可以扶起偌大的集团，何况现在和季南天强强联合？
周佑霆曾想过，季南天和季寒城窝里反，他便可以坐收渔利，如今看来已然无望。
收起心里的思虑，周佑霆平静的说道，“你对自己的父亲，足够尊重吗？”
季南天冷笑，即便身高相差无几，他在气势上也比周佑霆有强上几分，因此看他时，眉目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俯视，“周总似乎有话想说。”
他绕着圈子，不过是想问林岚罢了，为一个女人，也值得他这么小心？
他输给寒城实在无可厚非！
周佑霆道，“我想这个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季南天眉头微微动了动，能听到这一句，说明周佑霆还不算傻。
他间接的问自己是否尊重父亲，无非想说他动了林岚，同时也说明周佑霆和林岚的关系不正当，这是个两败俱伤的问题，为了面子和尊严，为了死者，也不能问出来。
人有时候就得难得糊涂，有时候就要学会装傻。
更何况周佑霆真在乎林岚吗？不见得！
季南天皮笑肉不笑，“周总特意来医院，不止想问我一个问题吧？”
“我来看望你父亲。”
说看望是客气，毕竟哪有看望病人却两手空空的？
季南天心里有自己的考虑，让不让周佑霆看到父亲，他有没有威胁，接近父亲的目的是什么？
大致考量后才说，“我父亲不一定有时间见你。”
周佑霆笑道，“季董事长身体欠安，作为晚辈拜访是应该的，当然，他不愿意见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还是麻烦你问问他的意思，看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他面上是客气的微笑，没有任何杀伤力，可季南天无法拒绝。
既然他来，就不是为了吃闭门羹，他相信自己在季朗坤有独特的身份。
也是这一刻季南天发现周佑霆并不简单，他能和寒城较量这么多年还不倒下，不就说明了他的过人之处？
如周佑霆所想，季朗坤答应了他的邀约。
几分钟后，他走进季朗坤的病房。
周佑霆极少这么近距离的看季朗坤，那张在他心里刻下烙印的脸似乎老了许多，和印象里大不一样。
到底是老了，一旦重病就是末日。
那头威压在各大企业之上的巨头，今天就是个瘦弱的老人，靠药物和医疗仪器维持一口气。
周佑霆俯视病榻上的老人，不见一丝笑容，“季董事长，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你倒下。”
他说的直白，全无和季南天说话时的委婉和心机。
季朗坤是什么角色？他自然一样就看得出周佑霆今天来的目的，他来寻找答案。
不想和周佑霆浪费精力，“你想问什么？”
同样的，周佑霆也不想和一个敌人共处，单刀直入，“林岚怎么死的？”
林岚的死是个谜，警方给出的解释不足以说服周佑霆，他相信林岚不会在那个时候选择轻生，她坚持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的，怎么会轻易放弃？
他猜测，唯一的可能就是季朗坤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季朗坤看着他，疲惫的目光里是不减锋芒的睿智，“她怎么死的？这个问题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多。”
“这里只有你我，你说的话传不到第三个人耳朵里，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季朗坤岂会被一个年轻的晚辈牵着鼻子走？
哪怕周佑霆快死了求一个真相他都不可能亲口承认。
他身后是庞大的四季集团，是季家的荣誉，是子孙后代的前途，岂会因一个人的心情而贸然说出任何一个字？
一旦周佑霆得知消息，就是他钳制季家的一条绳子，他没那么大的本事和季寒城抗衡，可多一分力就多一把刀。
这把刀，季朗坤绝不递到他手里。
“你要的真相就是警方给出的答案。”
“是你杀了她，你发现她和我的秘密，恼羞成怒取了她的命。”
“你和她的关系？呵呵，你觉得这是秘密？”
周佑霆咬着牙关，“你知道？”
季朗坤冷冷看着他，这个年轻人和他的儿子长相有一些相似，没那个意识时不觉得，这么一看季凌辰和周佑霆是那么像。
他还是察觉的太晚了，白白便宜了林岚！
纵然稚子无辜，他也无法再以父亲的慈爱与温和对待季凌辰。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更多，你们在我眼底地下做的事，不过是过家家而是，我由着你们胡闹，不过是懒得管，一旦你们越过我的底线，就不要怪我。”
周佑霆冷笑。
就算季朗坤已经倒下，他也是个不肯屈服的老虎，除非他自己示弱，没人可以撬开他的嘴。
“这么说，林岚就是死在你手里。”
季朗坤道，“她是死在自己的愚蠢认知里，也可以说是死在你手里，她有今天，是为了谁？为我？”
这话就是诛心，他一把刀插在周佑霆的命门。
林岚为何接近他？为何苦苦在季家坚持？不都是为了想给喜欢的男人报仇？她的死是周佑霆间接造成的，也是她的愚蠢和天真造成的！
周佑霆禁不住攥住拳头，握着拐杖的手背上，一道一道的青筋，“连一个女人都不放过，这就是大名在外的季朗坤！”
“你犯不着这么激我，我与你父母，与你，还有你的旧情·人，不过是各取所取。弱肉强食，生错的规则罢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不需要我再教。”
他句句都在戳周佑霆的心，讽刺他压根没资格没必要在他这里质问。
掰开了看，就算那些事都是他做的，又如何？他是强者，自然可以左右别人的命运，若是他不服气，大可以等自己强大的那一天后来反击，而不是像个愤怒的小狗一样，只会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