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记不住长相吗？”方知遇听见他刚才说记不住宋与词的长相，对付这种脸盲到连美女都记不住的绝症患者，她不介意多强调几遍。
许善行忽然反应了过来，低低的笑了一声，大概是刚运动完，他的唇色格外潋滟，眉眼带笑，莫名散发出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勾引，他笑说：“可我记得住你。”微微俯身，骨指勾住铁丝网，脸也贴的很近，说话带着气音席卷出来。
“化成灰都认得出来。”
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气息大于音节，隔着一层距离，方知遇依然觉得皮肤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一个长假，五日没见，方知遇觉得气氛蓦然变得有些尴尬。
这是假期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见到班里的同学。
还不是别人，偏偏是他许善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
猝不及防，像是老天的临时起意，又像是，某种必然的命中注定。
沉默了一会儿，方知遇缓缓抬眸，看向许善行，瞳孔在夕阳下波光粼粼，她说：“我刚想了想，我好像没欠你钱。”
但是欠了比钱更还不清的人情。
这句话她没说。
许善行疑惑：“嗯？”
“所以你为什么要咒我？”方知遇问。
“我哪咒你了？”
“你刚不是咒我化成灰了。”
“……”许善行似是被气笑了，用手指指着自己，“我咒你？行，我咒你了，是我不对，成了吧。”
方知遇点了点头：“好吧，我原谅你。”
许善行：“……”
他两的对话实在太有意思了，导致后头那群饿狼都忍不住上来围观。
平日里许善行哪有嘴上这么吃瘪的时候，他虽然一直脾气很好，人也总是看上去无欲无求、随意散漫的样子，但是真的还没人能在嘴上讨得了他的便宜。
这妹子是第一个。
有个性，他们喜欢！
23号球衣搭着花臂的肩膀就走了过来，心里默念“妹子干得漂亮”，却一直强忍住不发笑：“哎呦，行哥，聊天呢？”
许善行一眼看穿这群饿狼凑热闹的心态，眼皮都没抬：“不然呢？在睡觉吗？”换算成言下之意“你没长眼睛还是耳聋耳鸣，又聋又瞎？”
23号猥琐一笑，目光在两人身上一个来回：“嘿嘿，一起睡过？释放自己没什么不好的，不然我还以为行哥你那什么来着，性冷淡呢？担心死哥么了懂不？”
许善行瞟了他一眼：“你脑子里装了什么废弃颜料，真污染环境。”
“……”23号不依不挠，“不要害羞，想，就说明是你是正常的，干，那就说明你没毛病！”
车速越来越快。
连花臂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拍掉他的手说：“注意点，小姑娘还在这里呢！”
方知遇：“……”
23号这才讪讪地收了调侃。
许善行懒得理这群饿狼，转头对方知遇说：“别理他们，脑子都不太正常。”
众人：“……”
方知遇其实全程都很淡定，这才点了点头，本来还有些话想问他，现在围过来一堆陌生人，她也不方便再问，转而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们打球，我先回去了，学校见。”
许善行本来还想要留人，但是感觉到身后那群饿狼的目光，也觉得方知遇还是早点走比较好，于是点点头：“路上小心。”
作别后，方知遇顺便敷衍的对那群饿狼们挥挥手，就离开了。
23号恋恋不舍：“唉，妹子怎么就走了呢？”
花臂白了他一眼：“被你吓走的呗！”
许善行原本已经提步走回篮球场，听到花臂的话，他回想起方知遇的模样，哪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从第一天认识她开始，那双眼睛就是习惯把情绪藏得牢牢的，深不见底，又没什么温度。
有一些画面飘过。
是她面对黄毛太妹时冷漠安静的态度。
还有她面对精神小伙时反唇相讥的样子。
估计一般人一般事还真吓不到她。
他倏地顿下了脚步，语气淡淡的：“凭你们几个还吓不到她。”
“什么？”23号很茫然。
许善行：“没什么，再来一局。”
—
这局球最后也没有打完。
花臂还是没能一雪前耻，因为说着再见的方知遇不知何时又折返了回来，少女里面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外头套了件鹅黄色的针织背心，安静的坐在场外休憩的长凳上，坐姿端正，双腿并拢，一双葱白的手就交叠着搭在腿上。
整个人被秋天的夕阳，描摹上了一圈金灿灿的光晕。
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静坐着。
直到场地内打球的少年们中，有人发现了她的存在，“哎呦，这不是行哥那清纯的同学妹子吗？不是说回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众人停下竞技。
许善行本来还以为是这帮饿狼为了赢球想出来的无耻招数，却发现大家几乎同时停下了传球接球的姿势，齐齐看向同一个方向，他便也不由自主望过去。
果然瞧见了方知遇。
23号球衣笑得有些暧昧：“依我看，行哥这颜值就是张最好的狼皮，到哪里都能骗到这么软绵绵的小羊羔！”
许善行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花臂很会见机行事，他一巴掌拍在23号的背上，差点把人拍吐血，一边说：“好了，也打的差不多了，我们就撤了吧。”
“我靠，你能轻点不，你爷爷我差点被你拍吐血！”23号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然后分别看了眼就近的许善行，和球场外的方知遇，终于也是看懂了花臂的眼色，“成吧，那我们就先走了，行哥，改天约啊！”
说着一群少年利索地拿回扔在一边的外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球场，免去他们差点成为千瓦级灯泡的忧愁。
走出球场，经过方知遇的时候，少年们还格外八卦地一步三回头朝她看，23号也非常自然熟的跟她道别：“行哥的小姐姐同学，我们走了，下次见呀！”
方知遇点了点头，礼貌地表示再见。
喧嚣的球场突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