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善行挑了挑眉,片刻就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无声地笑了笑:“行,就属我骚的没边了。”
方知遇还不觉得满意,嘟囔道:“还厚颜无耻的没边。”
“行,你说的都对。”许善行微微压低上身,垂头看她,“再说了,我刚说是方鸭蛋,管你方知遇什么事?”
听到这个名字,方知遇神情忽而变得不自然些了,有些做贼心虚地躲到了吧台边,拾起了吧台上的奶黄包,对许善行说:“那你拖地吧,我吃包子。”
说罢就坐上了吧台钱的高脚凳上,一双白色帆布球鞋搭着凳子的横杆,手中塑料袋拨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直到露出嫩白软糯的包子皮,她咬了一口,立马咬到了奶黄芯,甜腻的口感瞬间侵蚀了舌尖与味蕾。
许善行见她乖乖坐在凳子上啃包子,对她刚才不自然的神情也没有多想,弯腰自顾自帮她拖起了地。
室内极其安静。
方知遇吃东西近乎不发出声音,只有拖把布料摩擦过地面的轻响。
一缕一缕的阳光透过百褶帘照射进来。
许善行上半身隐匿在昏暗里,下半身的牛仔裤被割裂出一条一条的光影。他拖地的时候,纤长的睫毛微垂着,神色专注又倦懒,像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方知遇边小口吃着包子,边忍不住问他:“你几点到的这里?”
许善行手上的动作停了几秒,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回答道:“好像七点多吧。”
“啊?”
方知遇止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那他岂不是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
许善行将一个死角拖完,似是感受到了一股视线,他抬头就看见方知遇略带震惊地看着自己,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没等多久。”
他以为方知遇是震惊他等的那两个多小时。
没想到方知遇却摇了摇头,又咬了一口手里的奶黄包,嚼了几口吞了下去后才说:“怪不得,奶黄包都冷掉了。”
“……”
许善行盯着高脚凳上的方知遇愣了数秒,倒也不像是在生气,反正这小没良心的也不是第一次说这么没良心的话了,只是这些没良心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在他听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刺耳,反而有些动听。
这大概就是,同样一句话,讨厌的人和喜欢的人说出来,给你的感受是全然不同的,人有时候吧就是如此的双标。
“行,也没指望你能有点良心。”
许善行叹了一声,自顾自去拖另一边的地面。
方知遇望着他的背影,阳光在他背上划出一条一条的形状,有一束正好落在他的头发上,照得那一块发色更加浅淡,有些晃人眼睛。
方知遇望着他的背影出神,过了半晌才低低地出声道:“方鸭蛋嘴又不甜,还没有良心,你的愿望里,为什么会有她呢?”
这个问题。
其实那天晚上,那个烟火零星的晚上她就想问他。
方鸭蛋的生活其实一团糟,方鸭蛋其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方鸭蛋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他,哪怕这样,他也能将方鸭蛋留在他的愿望清单里吗?
她有太多太多疑问……
但是现在她最想知道的还是那个原因。
她从来没有被人刻画进一个愿望里,她也怕他的喜欢不过是年少时荷尔蒙的冲动作祟,终究也是会轻易的被打碎。
咖啡店里极其安静。
方知遇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掷地有声的在胸膛下起伏。
她的声音很轻,但都钻进了许善行的耳朵里,他将地面一隅拖干净,然后缓缓直起上半身,认真思考着她的问题。
方知遇把手里的奶黄包都啃完了。
就在她等答案已经失去耐心,算了吧,烦死了,磨磨唧唧的爱说不说,她已经不想知道了的时候,许善行却慢悠悠开了口,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声调,却字字句句清晰地钻进了人的心里,撬开了那道严防死守的枷锁。
“大概是,看见你,就令我格外欢喜。”
方知遇的瞳孔顺着他的一字一句被慢慢放大,她动了动唇,半天没挤出一个字,她的目光与他的背影对峙了许久。
直到许善行侧了侧身体,似乎有转过来来的迹象。
方知遇立马在高脚凳上表演了一个180度转体,背过身转向吧台。许善行的声音从身后带着一丝笑意传来:“你不发表点意见?”
方知遇不敢转过身去,只敢用背面对着许善行,她故作镇定地开口:“我能有什么意见?”
许善行看着小姑娘瘦削的肩膀,继续说:“比如,评价一下我刚才的话。”
半晌等不到回复。
许善行:“嗯?”
安静的室内低低地响起一阵叹息,方知遇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传来:“60分,勉强及格。”
许善行望着方知遇的背影挑了挑眉。
他正要说些什么,方知遇挪了挪位置,双手撑扶着高脚凳的边边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没有那么刻意。
“少年。”她顿了顿,又说,“每次都只考及格是没有出路的。”
许善行眉心一跳:“知道?”
“略有耳闻。”方知遇点了点头。
许善行:“行,这次期中考,我努力努力,不考及格。”
方知遇见他打扫的差不多,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去接许善行手里的拖把长柄,并随意开口问道:“努力努力,考及格以下?”
许善行似乎被气笑了,朝方知遇走近了几步,“真以为我学渣?”
方知遇摆出疑惑脸:“你不是吗?”
虽然嘴上那么说,方知遇其实一点都不觉得许善行是个学渣,关于这点方方面面都能体现出来,比如一起写作业时他那套下笔神速的物理卷子,再比如上次他给她的数学课堂笔记,那不是一个学渣光听课就能记录清晰的内容。
许善行盯着方知遇不说话,似乎也没有打算多做解释。
方知遇被盯得有些不太自然,她将拖把放回原位,径直走到吧台内,先在吧台内的小水池里仔细地洗了个手,然后又从柜子里拿出咖啡豆,将咖啡豆投入研磨机中,咖啡的香气瞬间在店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