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遇的角度看不清门内的李倩，但能看到门外的，两人好像握了下手，然后李倩道：“不好意思了，顾先生，您在外地出差，还要麻烦您来一趟？”
男人笑得儒雅亲切：“老师您客气，小行给您添麻烦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李倩请他进门，办公室的门再次阖上，那亮光又只剩下了几道缝隙，方知遇沿着墙边走过去，走到窗边，透过刚才那道没有阖实的缝隙往里瞧。
李倩的办公桌离窗边太远，里面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方知遇听不清，她只能看见许善行站在边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地站姿，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里面的交谈持续了一会儿，李倩与那个男人同时站了起来，又虚握了一下手，然后三人朝着门这边走来。
方知遇瞬间掉头离开，脚步有些急促，正要绕过拐角下楼梯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久违的，又熟悉的。
“方鸭蛋。”
明明时隔不久，方知遇却觉得她好像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也好久没听到他同她说话，这突如其来的名字，让她大脑骤然空白了三秒，脚步也有随之顿住。
方知遇背脊有些僵硬的转身，昏暗的走廊中，许善行站在她面前不远处，才让她确信刚才的声音不是她自己的幻听。
许善行身后的男人看了看方知遇，笑容温和：“小行，这是你同学？”
许善行没接话，与方知遇对望着，眼神在黑夜里一瞬不瞬。
方知遇也不知道说什么。
走廊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还是站在许善行身边的男人打破了沉默：“小行，还有这位……方同学，你们饿不饿？”
男人本来想跟着许善行呼其全称，但……方丫蛋这个名字，似乎好像有那么一些不太好听，现在的小姑娘都是好面子的，大概也是不太喜欢别人这么称呼她。
“……”
方知遇不明白这位大叔心里的想法，只是对这突然的提问感到疑惑。
—
半个小时以后，方知遇、许善行还有疑似许善行父亲的大叔一起坐在了离二中不远的麦当劳里。
店里明亮的光线有些刺眼，方知遇与许善行坐在一边，大叔坐在另一边，两张拼接起来的大桌上摆了汉堡、薯条、鸡翅还有三杯饮料。
“快吃吧，你俩应该都饿了吧，折腾到这么晚，晚饭还没吃。”
大叔身着一身西装，笑容温和地劝他们开吃，方知遇却觉得对面的大叔怎么看怎么与这样的快餐环境格格不入。
她始终没有动手，端正地坐在位置上，旁边的许善行吊儿郎当地靠着椅背，看上去没什么胃口，也不太想吃的样子。
大叔也没催促的意思。
“你妈那边，我没跟他说，老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你肯定是不想让你妈知道，不然你是绝对不会让老师联系到我这儿的。”大叔瞧了一眼许善行，“你有事能想到找我，我还是很开心的。”
许善行的背从椅背上离开，“叔，不好意思，你在外地还特地让你赶回来帮我善后，麻烦你了。”说话客套又生疏。
方知遇有些无措，她不知道他们聊天内容适不适合她听，但是坐下了又走不了，正想着，一只汉堡被送到她面前，包装也被细心地拆开了一半。
方知遇顿了顿，顺着那节腕骨清晰的手臂看见许善行的脸，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整个人比原先的散漫还多了一些疲态。
她刚开始没动，感觉到对座的大叔饶有兴致打量的眼神，她立马就从许善行手里接过汉堡，垂着头，默默地啃起了汉堡。
大叔看了方知遇一会儿，又将目光重新落到许善行身上，也递了个汉堡给他，许善行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
“说起来，你为什么打那人？”大叔随口问道。
许善行拨纸包装的手指顿了顿，方知遇小口吃汉堡的动作也停了停。
许善行拆开包装，说：“他欺负同学，没忍住。”
大叔点点头，倒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那确实该打。”
“……”
就这？
方知遇大为不解，一般家长这种时候要么歇斯底里责怪自己的孩子不该打人，要么义愤填膺表示自己孩子做得多，明天去找对方家长理论，真没见过这样性格的家长，而且李倩好像叫这人“顾先生”，许善行也称呼他“叔”，那就是不是许善行的父亲？
虽然许善行没这么提起过家里人，除了他的妹妹，但是方知遇也没听说许善行是单亲家庭，应该是有父亲的，之前听严坏的意思还是一位律师。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天我会去跟对方家长谈。”大叔说着又顿了顿，“确实还是别让你妈知道好。”
许善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那你外地的官司？”
“没事，那件案子已经差不多快结束了，有助理帮我盯着就行了。”大叔笑了笑，忽然将话题引到了对面二人的身上，“小行，你跟这方同学，关系挺好的吧？”
方知遇没料到话题突然到了自己身上，想起来自己似乎一直没正式跟人打招呼，毕竟对方还是个长辈，她放下汉堡，点头致意：“叔叔，您好。”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明，是小行的……”他的话突然断了断，又看了看许善行，才缓缓说道，“我是他继父。”
继父？！
方知遇暗暗有些吃惊，所以对面的男人还是许善行的父亲，所以姓氏不同，所以长得不一样，所以许善行才会叫他“叔叔”，所以严坏才会说许善行的父亲是名律师，只是不是亲生的。
方知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吃惊，只是略略点点头。
顾明看着小姑娘说：“小行其实一直是个冷静的孩子，如果他会动手，那我毫不怀疑，他一定不是过错方，但是能让小行生气到打人，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遭见。”
方知遇侧目看了许善行的侧脸一眼，又看向顾明：“叔叔，段超，就是被打的同学，他行事作风很不好，一直在学校敲诈勒索同学，许、许同学，他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