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都透着点小温柔的人，哪怕以前成日跟严坏他们厮混在一起，也从未真正动手伤过人，所以他到底是有多生气，才会控制不住动了手。
因为她……
顾明笑了笑：“放心，这件事，叔叔会处理的，我跟你一样，都相信小行。”顾明的目光流转到许善行身上，眼里满是慈爱。
曾经，方知遇以为，许善行那些不经意透出来的温柔是因为照顾妹妹的关系，现在看来应该还有这个叔叔的原因，温和又强大。
她很庆幸，为许善行觉得庆幸。
她不知道许善行的亲生父亲是怎么样的，又为什么会跟他母亲分开，但幸好这个叔叔看上去很爱许善行，幸好他不是同她一样生长在压抑的环境里。
顾明到底是过来人，眼睛雪亮，一看就知道两小年轻估计还有些话要说，他理了理袖口，对许善行说：“好了，你跟你的小同学再聊聊，这么晚了，等等把人给送回去，我去买碗双皮奶给你妈带回去。”
“叔，你就是对杨惠女士太好了。”许善行这会儿才像是放松了些，绷着的唇线也松开，语气里有三分调笑。
“你要多学学。”顾明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划过方知遇，“女孩子是要宠的。”
然后又笑着对方知遇说：“方同学，下次见。”
方知遇：“叔叔，再见。”
等顾明离开，两个人都保持着原先的坐姿，没有说话。
四周的台子上说话声不绝于耳，有些吵杂，只有他们这桌显得格外的安静。
好像很久没有俩人独处了。
好像过多的言语在这一刻都会变得略显苍白。
“谢谢你。”
以往沉默的每一次都是许善行主动开口，每一次都是许善行也都是主动靠近，闹别扭了也总是许善行主动求和。
让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她理应就该被这么对待。
但其实，没有谁，应该一直让着谁，迁就着谁，就像她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接受她的身世，也不能强求许善行去接受。
他已经为她做的够多了。
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上一次她那句“谢谢”，淹没在鸣笛声中，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还是要好好的，当面的同他道声谢，于是这回她先开了口。
许善行没应声。
方知遇也不在意，继续道：“我听说了，那些照片是段超贴的，谢谢你还愿意，帮我出头，但下次，不必了……”
“方知遇。”许善行幽幽唤她名字，眉头紧蹙，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这些年来，你究竟是怎么过的？”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隐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方知遇目光低垂，盯着台面上被咬了一半的汉堡，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差不多，走哪儿被哪儿嫌弃，二中还算好，之前在八中就直接被暴力，什么扔书包，敲诈勒索，甚至还想拿烟头烫你……这些事情都发生过，所以二中的那些冷暴力，都不算什么了。”
许善行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被欺负的最狠的时候，反而是小学，刚刚发生那件事的时候，那会儿年纪小，大家都不懂事，我被人从身后推倒过，也被篮球故意砸过，我告诉老师，可是那个老师让我忍一下，因为本来就是我父亲不对，把人家撞死了……”
她的声音无波无澜，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往许善行心口刺，疼得他难受。
“初中那三年我妈带着我搬到了郊区，那里没人知道我家的事情，直到高中，我在一中遇到了于佑，我的小学同学，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忍受不了她说我爸爸的话，用力推了他一下，导致他摔下了楼梯，从那以后，他就更讨厌我了……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转学到八中，又转到了二中。”
“所以，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去外地读书，找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
许善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眉头紧蹙，呼吸有些重。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方知遇头一次同他说了这么多心里话，没有隐藏，把原原本本最不堪的自己剖给他看。
如释重负。
好像这些日子以来堵在胸口的那些郁结都被打开。
方知遇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侧过头，许善行也正好看着她，店里明亮的灯光落在她漆黑的眼珠子，点缀出一颗星光，水盈盈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落泪，仔细看她又丝毫没有要哭的意思。
接下来的话让方知遇觉得喉咙口瞬间有些发紧，吐字也比刚才艰难了许多，她缓缓说：“许善行，我要走了。”
—
黑暗逼仄的幽深暗巷中，被黑暗吞噬的寂静。
凌乱的脚步，倏然间追逐着打破这片寂静，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毫无章法的从暗巷的转角处传来出来，伴随着混乱的喘息与人声。
“别跑你！”
“臭小子，看你能跑到哪里？”
紧接着几个黑黢黢的影子挨着闯入暗香，为首的男生体力有些不支，气喘吁吁，身后的三个男生紧追其后，见他步伐慢了下来，身后一个黑影蓦然冲上前，将前头的男生扑倒在地。
“操！”
被扑倒的男生不由自主口中爆粗。
前面不远处一盏老实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堪堪照清暗巷一隅，把人扑倒的男生皮肤偏深，五官凌厉，两只袖子撸起，露出手臂上蜿蜒的花纹，正是花臂同学，严坏。
而被他扑倒在地，狼狈被压在地上的则是于佑。
于佑的两只手臂分别被两个男生死死压在地上，整个人卯足了力都无法起身，严坏绕过倒地的于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冷笑道：“哼，你到是再跑呀？”
于佑有些气急败坏：“你们是谁，我会报警的。”
“随便。”严坏冷笑道，“你要选择报警，正好，咱们清算一下，你跟踪别人，偷拍别人照片，诋毁别人名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