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是俩人的争论杀价。
许善行也没有听进去。
又是这样，好像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的错过。
第一次见面，还来不及认识，她就搬家了。
这次，他还来不及解释，她又毫无交代地从他生活中彻底退了出去。
什么都还没有说清楚，她又不见了。
可是这回，他很怕，从此往后，天高海阔，他们可能真的再也不会见面了，她会离开安清，具体去哪儿他也不知道，全中国那么大，他要去哪儿找她？
许善行感觉胸口堵成一团，眉心突突地跳，脑壳生疼。
他失魂落魄地从筒子楼走出来，感觉眼前的路茫然又遥远，他要走去哪个方向才能把他的小姑娘找回来。
还是就这样，找不回来了？
所有的不甘与懊悔的情绪在心里起起伏伏。
回到家里，免不了被杨惠女士一顿臭骂，大概就是为了他逃课的事情，他都没有听进去，也没有反驳一句话。
杨惠女士叭叭输出一堆，像是骂累了，终于停下来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一句话都反驳？”
“我只是觉得，你说的对。”许善行缓缓说，“妈，你骂得对，我真的是一个很失败的人。”说完就径直回了房。
“……”杨惠女士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头看难得在家的顾明先生，“他怎么回事，我刚有说他很失败吗？”
“没有。”顾明耸耸肩。
杨惠女士深吸了一口气：“他是不是撞到脑袋了？”
顾明看着许善行上楼的背影，淡笑着摇了摇头：“你就不要管东管西了，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让他自己去想，会想通的。”
“我不就是怕他这个年纪闯祸么。”杨惠女士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顾明安慰道：“小行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有分寸他还能逃课？”杨惠女士想想就气，“这段时间他是越来越古怪了……”
楼下讨论的声音越来越轻。
许善行关上门，将一切的声音隔绝在外。
他顺势躺倒在自己的床上，脑海凌乱一片，眉心止不住地跳，抬手揉了揉，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床垫上坐了起来。
“林姐，遇见你……”
他喃喃地反复念叨了两句，然后倏然从床上起身，脱掉校服外套，随意换了条外套往外走，脚下生风，径直下楼走向门口。
杨惠女士这才反应过来他又要出门，连忙叫住他：“你刚回来，又要去哪儿？”
“有点事。”
许善行淡淡答，话音刚落，大门已经在杨惠女士面前无情阖上。
“……”
杨惠女士回过头，看着同样有些莫名其妙的顾明，忍着一股火道：“你说他是不是有问题啊？现在干脆去哪儿连招呼都不打了，我哪天非被他给气死位置！”
顾明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莫气，莫气。”
—
许善行一路来到了“遇见你”咖啡馆。
进门就是熟悉的门铃声和咖啡香气，吧台里正在忙碌的却不是熟稔的身影，而是草草见过一次面的林姐。
林姐抬起头，看到许善行也是立马认了出来：“知遇的同学？”
许善行点点头。
“坐。”林姐指了指吧台齐前的位置，又问他，“要喝什么？”
许善行摇了摇头：“林姐，我向你打听点事。”
林姐笑笑：“是知遇的事情吧。”然后又倒了一杯清水递给他，“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许善行看着那杯水，顿了顿开门见山地问：“她要去哪里？”
林姐说：“西洲城，但是具体她要去西洲哪里，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想让我那边的朋友帮她安排个住所之类的，她没有接受，只是向我朋友了解了一下西洲的生活方式，物价，租房价格之类的。”
许善行闻言，垂眸思索了一番。
是了，他记得她提过她一直想要去西洲念室内设计。
过了一会儿，许善行才缓缓开口，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林姐有些意外：“你没有其他想知道的吗？”
“没有了。”许善行站起来，点头向林姐告辞。
林姐叫住他：“同学，我跟知遇说过，眼下最重要的念书和高考，或许这也是知遇会决定离开安清的其中一个理由。”
许善行脚步停住，缓缓转过身。
“我觉得您做得没错，她离开这里反而是对她好。”
林姐：“你不怪我，让你们分开？”
许善行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重要的是她的未来，我可以等，她就去西洲好好念书，我会去找她的。”
等他离开了许久，林姐忽而莞尔笑了笑，喃喃自语：“知遇真的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小朋友，挺好。”
—
方知遇离开后的第二天。
许善行看着原来她的课桌上，空空如也，少了一个人，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好像变得离谱。
大概改变最大的就是许善行。
他开始不再上课睡觉，每节课都听得认认真真，下课不是在刷题就是在做试卷，好像变成了离开的方知遇的模样，眼里只有学习。
她不在，他却成为了她。
之前那段时间拉下的卷子太多，塞满了一整个抽屉，许善行抽空就写提，还是花了三四天时间才扫干净那些卷子，整理课桌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一本陌生的笔记本。
手指在笔记本的封面上，顿住。
也不算全然陌生，是他当时送出去的笔记。
翻开第一页，果然是他的字迹，当时他为了方知遇抄的数学课堂笔记，他把这本笔记本给了方知遇，现在却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这算什么？
跟自己划清界限，连他的东西也不肯留？
分开的时候，很多事情没有说清楚，导致许善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莫名烦躁的情绪在心底油然而生，尽管他已经笃定决心要去找她，可是却不知道她实际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觉得他很烦？
又不会觉得他太麻烦？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涌动，拇指和食指捏着笔记本的一角快速拨过，却在最后一页蓦然停住，好像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