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善行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一幅画。
描绘着少年投篮的画面。
画中少年的投篮姿势,动作轮廓像极了他自己,他有些恍惚,这不是他画的,那就是这本笔记上一位持有者画的。
目光在那幅画上定格了许久,又隐约看到左边的纸页另一面似乎还写了字,隐隐绰绰,力透纸背。
他又翻了一页,白纸黑字,字迹是熟悉的娟秀整洁。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方鸭蛋,好像有一点喜欢你。
你……
这个是“你”是谁?
许善行有那么一瞬间大脑空白,却在反应过来以后,哑然失笑,甚至笑得想要流出眼泪,他仰面靠着椅背,抬手压住眼睛,唇角却向上挑的明显,自言自语道:“这算什么……”
方鸭蛋把这个留给他。
不是不想留他的东西。
是想偷偷地把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意告诉他。
用如此小心翼翼到让人心疼的,却又愉悦到不能自已的方式。
“我真的,是对你一点辙都没。”许善行放下手臂,唇角的笑意始终犹在,他望着方知遇坐过的位置,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了,我都明白,等我,还有一年半……”
前几排的王昊他们几个男生不明所以。
他们的视角只能看到许善行一个人自言自语,突然脸色不好看,又突然笑容满面,简直就像是失常了一样……
王昊紧皱着眉头:“不会是新同学走了以后,行哥精神不正常了吧?”
另外一个男生低声附和道:“我看是,你看那又笑又难过的样子,还一个人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么,完了,我看多半是受刺激了。”
王昊有些内疚地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之前对新同学,态度是不是不太好?”
其他几个男生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表情。
王昊有些颓然:“那你说,行哥会不会揍死我啊,他现在又受了刺激,说不定揍我会比揍段超更狠。”他想想就觉得浑身发颤。
旁边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昊见许善行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路都要绕着走,就怕一个不如意许善行就把他抡进了墙里。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王昊过得都如履薄冰,就连许善行从他身边路过,他的鸡皮疙瘩都会全部竖起,整个脖子僵硬地转都转不动,又在每一次许善行路过他时连正眼都没敲过后,有一种劫后余生地幸存感。
时间一久,王昊觉得自己都快要神经衰弱了。
终于在某一天的午后,王昊忍无可忍,一脸悲壮地走到许善行面前:“行哥,你就说你想拿我怎么着吧!”
彼时许善行正在刷题,抬起头像是看神经病一样地砍了他一眼,然后垂眸,选择无视。
“……”
王昊觉得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给个痛快,于是,自己提出了个建议:“要不,行哥,你还是把我抡墙里吧。”
语气诚恳,甚至有些乞求的意味。
许善行终于是放下手里的笔,单手支着额头,像看傻子一样地看他:“找死还想选死法?要求挺高。”
王昊全当许善行是不想用抡死他的方式,一脸凄然:“那行哥,你想怎么搞我……只要不要折磨我,都行……”
这话说得奇奇怪怪。
路过的男生也听得浑身不舒服,一口气差点梗在喉咙里没上来,然后偷偷默默又满是八卦的小眼神一直往他俩身上瞟。
许善行瞥了那男生一眼,吓得那男生立马缩回了眼神。
“有事说事,没事就滚。”许善行也不想跟王昊扯犊子下去了,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王昊吓得背都挺直:“这不是,行哥,你因为新同学的事情看我不爽,随时想要弄死我吗,我选择自己来赴死了!”
许善行挑了挑眉,觉得好笑:“谁跟你说,我想要弄死你?”
“这……”王昊挠了挠头,“行哥,你最近老是有意无意从我身边路过,然后故意碰掉一些我桌子上的一些东西之类的。”
“……”
许善行觉得这人给自己加戏太多了,他闭了闭眼:“你这是良心过不去,自我谴责,与我无关。”
翻译一下就是“你自己想多了,管我屁事”。
王昊点点头:“大概是吧,方知遇走了以后,我老睡不着觉,总觉得自己当时是不是说她太过分了……”
熟悉而久违的名字,被忽然提及。
许善行觉得眉心又开始突突地跳,烦躁的情绪油然而生,于是打发王昊离开:“趁我现在不想揍你,你可以退下了。”
“……”
王昊抿了抿唇,又不怕死的问了一句:“那以后,还揍我吗?”
“不揍了。”
“真的吗?”
许善行漫不经心地拾起笔,说道:“你再多说一句,我真的要揍你了。”
王昊霎时间闭了嘴,然后用手指分外滑稽地比了个“我走了”的手势,然后就屁颠屁颠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许善行垂眸,盯着眼前的试卷。
密密麻麻的字符在眼前飘动起来,他定了定神,笔尖重新快速地在纸上做题。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十分心的投入学习,真的可以忘记其他很多东西,他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当时方知遇会没日没夜的学习、做题。
全身心地投入,分散了很多注意力。
这大概也是许善行十几年来第一次这么努力念书,不分白昼,关于方知遇的记忆好像也被封进了身体某个箱子里,被打开的次数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
许善行这种质的改变,带来了周围人量的对待。
譬如杨惠女士,从以前天天吐糟许善行学习不用功变到开始关心许善行会不会学习太累,再又一次吃了闭门羹之后,杨惠女士坐在沙发上,痛定思痛。
“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个庙里问问?”
“……”
顾明无奈又宠溺地看着杨惠女士。
杨惠女士又道:“这小子不对劲啊,初中升高中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用功,每天就只会躲在房间里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