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驰就大概扫了眼。
一张纸上都是什么公主，亲爱的。
等人走后，张以驰吊儿郎当地往椅子上一靠，纸被他扔到桌上：“念这台词毁了我一世英名。”
说是这么说，真开始表演他还挺认真的。
张以驰穿着很长的黑色鱼尾，站在海浪边，人群中他高的出挑。
温南晞远远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宽肩细腰。他身材是真刚刚好，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也不干瘦，她挽着林洁的手走过去。
这会儿是墨镜老头在岸边讲故事，张以驰站在海浪边不能动。
老头站在张以驰边上，拿着话筒情感深厚地念：“今日当是潮汐之时，人鱼从海底游到岸上，他是否能找到属于他的公主，公主又该…”
顾曼郭他妈差点笑死了，他实在是受不了：“张以驰怎么忍住不笑的。”
温南晞也笑喷，让张以驰这拽哥演美人鱼，他现在应该都想打洞了：“他都快憋成王八了。”
隔着人群她笑面如花，张以驰看过来，朝她扬了扬唇。
旁边有人捂着嘴说：“这个人鱼真的好帅啊，怎么有这么完美的比例。”
“他待会儿找哪个当公主。”
“应该不会找陌生人吧，可能找跟他一起来的朋友。”
“跟朋友演也太尴尬了。”
温南晞也有点好奇，他会找谁当公主。
天色渐晚，太阳已经落到山脚处，蔚蓝色的海边有几只大雁远飞，张以驰站在海浪中央。
墨镜老头讲完前序，他腾开位置，对观众宣布：“接下来请沉浸式观赏美人鱼的故事吧。”
观众一阵掌声。
张以驰想笑，怪尴尬的。他穿着鱼尾都不会走路了，走起路来像个傻逼，还要他走那么远。
他手里拿着道具戒指，传说中戒指是由人鱼鳞片和骨结合而成的，代表着最痛彻心扉的爱。
温南晞站在人群中，两个人目光交汇一点就燃。
此刻，树是风迎过夏天的绿海。
她感觉到可能那个公主就是自己。
后来她看着张以驰朝她漫不经心地扬起唇，接着一步一步走过来，橘黄色的夕阳衬托着他身后风平浪静的海。
他像是从二次元走出来的人物。
直到他在温南晞面前停下，她才恍然抬起头跟他对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位主角身上，周围有人窃窃私语，满眼期待等待着童话的结局。
张以驰深吸了口气，眼底倒映着眼前的少女。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人，台词似乎又没那么尴尬了。
她犹如童话般的美好，他也在某些时刻想成为她的骑士。
穿着鱼尾没办法单膝跪地，张以驰弯下腰和她平视，盯着那双透亮的眼睛，他柔声问：“你愿意做我唯一的公主吗？美丽而又动人的女士。”
晚霞晕染了一片天，海浪翻滚，金黄色的光过渡到蓝粉色的天边，白云像是棉花糖般柔软，空中有几颗耀眼的星点缀，像漫画里的场景，人鱼王子眉眼出众，语气诚恳。
她没背过台词也没看过剧本，他一直弯着腰等她的回答，温南晞好像真的置身于美人鱼与公主的故事里，她点点头，两个小梨涡陷下去：“我愿意。”
海浪澎湃。
年少时的心动，总是后知后觉，只有渐近的心跳在证明，此刻的清风明月，不止是风与月，还有他。
周围的人起哄：“哇哦！好耶！”
“美人鱼我要和你合照！！”
“公主你太美了！我也要和你合照！”
童话的结局总是美好的，是人们心之所向的。
**********
张以驰脱下人鱼尾整个人都轻松了，毛毛虫他们在外面等他，三个女生先跑去拍照了，太阳再落山氛围感就没了。
张以驰套完衣服走出来，单手拿着手机给许女士发语音。
毛毛虫等他一出来就凑过去给人吹彩虹屁：“我给你录了视频。”
“……”张以驰想到他变成一条鱼的样子被人记录下来就想吃屎。
看到张以驰嫌弃的表情，毛毛虫真心实意地跟他说：“驰哥你当人鱼是真帅。”
张以驰扯了个笑脸给他，带着点傲气：“我当人更帅。”
毛毛虫知道他不想看，但也没打算放过他：“给你看看。”
张以驰“…”
墨镜老头看他换完衣服赶紧追出来，伸出手臂拦住张以驰：“帅哥，当美人鱼有纪念品的。”
“附赠你们相框哟。”墨镜老头从身后变出一个二维码，“微信扫码250。”
………
傻逼才扫。
但张以驰还是看了眼照片，怎么说呢，拍得还行。
他默默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然后抬眼看向墨镜老头：“过去了。”
墨镜老头大喜，把照片交给他，蹦蹦跳跳地走了：“好嘞。”
张以驰指尖捏着照片，垂眸看了会，照片上的男女主笑得灿烂，他低笑了声。
不买才是二百五。
毛毛虫在旁边看呆了：“我靠兄弟，你是真二百五啊。”
他靠到张以驰边上，怼着看照片：“让我看看什么照片值250。”
这一看毛毛虫就恍然大悟了，照片上是温南晞和他在同一个画面，这张以驰哪舍得不买。
毛毛虫笑的意味深长：“哦～懂了”
“去去去。”张以驰把照片收起来，“别瞎懂。”
三个女生这会儿在夕阳下拍照，看样子拍得应该都还算满意，每个人都挺高兴的。
张以驰和他们悠哉悠哉地走过去。
下一秒他视线里出现了个瞎了一只眼的大叔，离温南晞他们很近。
大叔牵住边上一个小孩，笑眯眯的：“小朋友，叔叔带你去买糖。”
小孩摇摇头：“妈妈说不要和陌生人走。”
张以驰眯了眯眼，什么年代了骗人还这招数。
远方树荫下，顾琳安双手抱在胸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真是身残志坚的好男人啊。”
大叔眼睛瞎了耳朵倒是好用，看着顾琳安：“说什么呢你。”
“会内涵是我的本身。”顾琳安哼了一声，“对号入座是你的问题。”
大叔放弃拐卖小孩，径直往顾琳安的方向走过去：“哎哟小美妞不然换你跟我走？”
远远看见大叔朝顾琳安走去，顾曼郭有点着急，大老远地朝大叔喊：“诶诶诶，你干什么。”
还没等几个男生跑过去温南晞就先上手了，她抓了一把沙子往人脸上洒，伸手戳他眼睛：“叔叔，我看你两只眼睛都别要了。”
“两颗高丸逐渐发育成为左右脑虽然充满沟壑仍然不会思考。”
大叔也没想到女孩子能跟他动手，他失了面子气得不行，伸手要抓温南晞头发，温南晞又抓了一把沙子，没等他睁开眼睛就使劲给了他一手肘。
林洁在旁边手足无措，看着温南晞爆炸的战斗力：“我操温南晞你要干嘛。”
周围人也都围过来，刚才的公主穿着蓬蓬裙在干架。
画面冲击力别提有多强了。
张以驰知道她遇到这种事情挺蛮横的，但也没想到她穿着裙子都能跟人打起来，他抬腿跑过去。
她打得特别野，要不是裙子下有南瓜裤都走光了，张以驰把大叔扯开，狠狠往人脸上干了一拳，大叔被打得差点晕了，捂着脸转了个圈。
张以驰抬手把她裙摆压下来，温南晞这会儿气得正上头，这瞎子大叔又拐小孩又对女生动手动脚的，她跳起来又要揍瞎子大叔。
温南晞手臂被张以驰拉住，她鼓足了劲往前跑，对着大叔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
张以驰受不住她，干脆打横把人抱起来，把人裙子摁住，语气特无奈但又得哄着：“好了好了，我来处理。”
“报警。”温南晞喘着气，这下是冷静了一点。
张以驰看瞎子大叔躺在地板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晕了，他云淡风轻地应：“已经报了，等着吧。”
旁边的吃瓜群众看到现在这情况更是一脸懵，打架中途帅哥美人鱼还上去给了她一个公主抱？
瞎子大叔一拳就被干晕了？
“别看了别看了。”顾曼郭把人群散开，“把那大叔拦着，等警察叔叔来昂。”
周围的人吃瓜吃得还很听话，说散就散，一群人绕了个圈把瞎子大叔给围起来了。
张以驰回头看了温南晞一眼，她气得跟个炸毛的刺猬似的，他笑了下：“同学，见义勇为穿着裙子也得注意点啊。”
温南晞磨了磨牙，看着他，小脸板正地开口：“裙子也不影响我发挥。”
*********
晚上还是他们想通宵，不过几个人先看了一个小时的网课，这自律程度也怪不得老马能让他们自己安排假期。
接着就是一群男的在屋里子发疯打游戏，顾琳安躲在角落和她妈打视频，好不容易要挂了她妈妈又让她把房间照一圈。
隔着屏幕女人很不满地说了一句：“你哥怎么还在打游戏啊。”
顾琳安指尖绕了绕头发，回她妈妈：“我会帮你监督他的。”
最后挂了电话顾琳安走到顾曼郭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困了没，老妈说要早点睡觉。
“不困不困，你个小屁孩别管我。”顾曼郭歪头和张以驰他们说，“我们再打一把。”
毛毛虫视线停在屏幕上，嘴上跟她们说着话：“你们想睡的去隔壁睡吧。”
屏幕上出现一串英文，顾曼郭把遥控器扔了：“张以驰！你他妈又赢了，我这把必须赢你。”
“下次赢我。”张以驰浑身懒散劲儿地从地板上站起来，“我去房间了。”
顾曼郭看了眼时间，也确实不早了：“靠，那你明天陪我打。”
几个女生窝在沙发一角，林洁她又研究了奇里奇怪的东西，她问了温南晞一句：“温馨，你生日几号。”
“七月二十六。”温南晞刚和许女士视频完，她把手机屏幕摁灭。
“那就是狮子座，火象。”林洁翻开她的奇妙小书，用指尖对着找，“让我看看。”
“火象，易怒的漂亮疯子…”，林洁边看边念，“易燃…易爆的炮仗…”
温南晞：“……”
怎么感觉还有点那么回事呢。
但顾琳安印象里温南晞可是温柔大姐姐，她摆了摆手：“哎呀你这个不准，玩别的。”
林洁从旁边又拿出一大包东西：“那玩塔罗牌。”
“我有点困。”温南晞打了个哈欠，她困得不行，起身站起来，“先去睡啦。”
林洁点点头：“好，我们马上也去休息。”
温南晞轻轻嗯了一声。
她出房间往隔壁走，站在棕色的门面前，她按下门把手，伸手门推开。
床上竟然有人。
她揉了揉眼睛，是张以驰。
张以驰指尖夹着笔，懒散地靠在床头，听到动静后目光直直地看过来，问她：“困了？”
温南晞点头，她看见他在写考卷，原来不打游戏是躲起来偷偷学习，她转身准备走，还是别打扰别人念书了。
张以驰开口叫住她：“去哪？”
“我走错了。”温南晞说。
“没走错。”张以驰从床上起来，捋了下头发，“306，就这儿。”
因为一个房间被拿来打游戏了，所以只剩下一个房间给他们休息，这房间之前是张以驰他们住的。
他起身出去，给温南晞腾了私人空间，张以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弯下腰，欠嗖嗖地笑道：“我再去打会儿游戏，亲爱的公主。”
温南晞弯唇，瞬间入戏：“好的美人鱼。”
张以驰卷子就扔在床头柜，她看了眼卷子，是竞赛题，应该就是在准备刚开学老马说的物理竞赛。
她砸了砸舌，天赋和努力都集齐一身的人，怪不得能在重中之重的高中排前三的名。
温南晞转手就翻了本之前看的名著，还差点没看完。
里面有句话是这样的——
世间的很多事物，追求时候的兴致总要比享用时候的兴致浓烈。
是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她睡得不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应该是大概一个小时后林洁来敲的门。
林洁站在门口问她：“睡醒了吗？”
温南晞睁开眼看她，轻声应了句：“怎么了？”
“出去吃夜宵。”林洁把她拉起来。
温南晞顺了顺发梢，还是有点困意：“你们一直玩到现在吗？”
“对呀。”林洁带上房间门，“今天莫名其妙很亢奋。”
他们去的那家店在酒店附近，凌晨的风吹来有些微凉，路上能看到海浪翻滚，温南晞穿着睡衣出来的。
店里有烧烤和小龙虾，烧烤点了几十串，小龙虾一半麻辣的一半十三香的。
顾曼郭全程帮顾琳安剥虾壳，不得不说他有时候当哥哥当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温南晞又点了杯果茶，服务员问她：“需要去冰吗？”
第一次有服务员还额外问一句去不去冰，她反应过来后摇摇头：“不去。”
“换一个。”张以驰坐在她边上，淡淡地出声，“别喝果茶，要温的。”
温南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就想喝冰的。”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屏幕摁开，举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几号了。”
哦，快月底了，她美丽的亲戚又要造访了，温南晞自己都没记得这么清楚。
“那要这个吧。”温南晞重新点了杯奶茶，“要热的。”
她闻到旁边有股很清新的味道，像今天买的那个菠萝香皂，她凑过去问张以驰：“张以驰，你用什么洗的澡？”
张以驰笑了声：“你问的是不是有点过于私密了？”
她无奈摆了摆手，这味道就是她今天说好闻那个。菠萝味确实好闻。
小龙虾几乎都是男生在剥，也不知道他们这群男生是一起玩得都变成一个样了还是什么的，特别爱帮人剥。
张以驰剥完一碗放到她面前，她看了眼，“谢谢你。”她又伸手去夹了一片千页豆腐，偏过头告诉他：“不过自己剥更好吃。”
“怕你剥完手痛。”张以驰说，“待会儿又要折磨人。”
“……”
隔天大家就回家了，回去那天路过之前爬的哪座山，温南晞看了眼。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