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西娅再度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霉味猛地钻入鼻腔,浓郁又刺鼻。她试着动了动,却发现全身都被粗糙的绳索捆住了。
随着意识的苏醒,针扎一般的痛感开始从她的大腿向下延伸。腿麻了,艾莉西娅缓慢地翻了个身,将重心转移到另一条大腿上。
半边脸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艾莉西娅静下心来回忆发生的事情。
她跟着斯内普教授参加了科克沃斯镇为那起恶性凶杀案中的受害者们举办的葬礼。返程的途中,艾莉西娅被凭空出现的科林斯夫妇抓住,带到了马尔福庄园。
艾莉西娅不知道自己被抓住时表现出的意外、惶恐与被背叛后的愤怒够不够真实。应该是真实的,至少袖手旁观的斯内普教授被她骂得脸都黑了……想到这,艾莉西娅感觉自己的胃被无形的手扭了一下。
她要真能活着回去,该怎么面对斯内普教授啊。她一时情急,把从格兰芬多们那里听来的各种绰号都喊了一遍,唉。
马尔福庄园依旧是那么华丽气派,就连窗户上的菱形玻璃都闪着耀眼的光芒。然而,等她被推搡着从门厅走入客厅,艾莉西娅发现这里面可以说是大变样了。
各类名贵的家具被胡乱堆到角落里,空出的客厅中央摆了一张长桌。那长桌除了短一些,丑一些,和摆在霍格沃茨礼堂中的长桌还是很相似的。也许是伏地魔和食死徒们用来开会的长桌。
没想到伏地魔毕业这么多年还在怀念母校?艾莉西娅自娱自乐地想着,没敢说出来,她怕壁炉旁那个黑头发肿眼泡的女人会立刻要了她的小命。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食死徒中数一数二的疯子,伏地魔的狂信徒,纳西莎·马尔福的亲姐姐。她本人的气质似乎比照片上看着更疯癫一些。
“德拉科呢,西茜?”贝拉特里克斯讥笑着立在壁炉旁,摆弄着她手中的魔杖,“快让他来见见曾经的小情人。”
“让德拉科在卧室好好休息吧。”纳西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贝拉特里克斯浮夸地笑了两声道:“听上去他像是累坏了?他的任务可是毫无进展啊,西茜。”
接着,科林斯夫妇装模作样地在贝拉特里克斯的面前劝了艾莉西娅两句,看似劝她重回“正”轨,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撇清她和他俩的关系。
一开始,艾莉西娅并不理解发生的一切,她自认为不算什么值得拉拢的人物。食死徒为了抓住她大费周章,甚至为了引出她制造了一起凶杀案?这听上去实在太过荒谬。
但等贝拉特里克斯用艾莉西娅的魔杖丢来一个钻心咒,她才意识到,这就是一场无差别的虐杀。不是她,也有可能是别人。只要能造成恐慌,或者消磨邓布利多为首的一众人的意志,他们都会去做。
为什么是她呢,为什么轮到她了呢?也许是她的橡木魔杖不能发挥出钻心咒的全部威力,艾莉西娅在忍受疼痛的同时,仍有心思钻牛角尖。
“瞧!”贝拉特里克斯指着蜷缩成一团的艾莉西娅,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她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折磨这样的人,安静,倔强……我喜欢挑战。你知道吗,科林斯小姐,在你之前——”
“我困了。”纳西莎干巴巴地说道,转身离开客厅。
贝拉特里克斯抱着手臂不屑地说:“西茜总是有点心软的小毛病。”
艾莉西娅紧咬牙关,趴在地毯上不住地喘息着。她感觉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着,剧烈的疼痛使她头晕眼花,眼前的人影变成了许多旋转的黑点。
为什么是她呢?艾莉西娅近乎偏执地想着,企图用对友人去世的悲痛之情转移注意力。然而伤痛只会叠加,并不会互相抵消,她同时遭受着精神、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不过,阿拉里克·科林斯为了讨好贝拉特里克斯站了出来,三言两语便解开了她的疑惑。
“那个麻瓜女孩可没你这么安静,亲爱的女儿。”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她面前,接着,阿拉里克蹲下来,一张可憎的肥肉横生的脸蛋凑近艾莉西娅,“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暑假的时候,我和你妈妈想着去拜访斯内普教授——”他将教授一词念得极重,言语之间掺了些嘲讽意味,“谁让他好心替我们照顾了女儿那么久呢?”
“但在教授家门口,我们发现了一只恼人的小老鼠。”阿拉里克嫌恶地皱了皱鼻子,“她身上的麻瓜味简直令人作呕,我想这也是斯内普教授一连许多天都假装不在家的原因。”
“总会有一些不受欢迎的客人在我家门前徘徊,”斯内普慢悠悠地说,“假装不在可以解决很大一部分的麻烦。”
艾莉西娅抬起眼,和斯内普对上目光,竟从他的眼中看出一分深切的哀伤。一眨眼,斯内普又恢复了那副厌倦又傲慢的模样。
“是啊,是啊。”阿拉里克得意地说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也是不受欢迎的客人中的一员,“我和你妈妈本来打算帮亲爱的教授解决这个麻烦,谁知,斯内普教授那天为她开了门,让她离开——结果!”
“那个麻瓜女孩掏出了一对耳环,说她是你的朋友!”阿拉里克动了动脚,调整了一下重心,下蹲这个动作对他重达数百磅的身体来说无异于折磨,“我和你妈妈还是第一次听说,你还有麻瓜朋友?”
“学校里那些泥巴种已经不能满足你了?”
阿拉里克抬手,尤拉立刻走上前搀起他。贝拉特里克斯疯狂地笑了起来。
科林斯夫妇不是知恩图报的人,再者,照顾她这个反叛的女儿对他们来说算不上恩情。艾莉西娅闭上眼,心知斯内普教授在暑假时受到了怀疑。他们是去监视斯内普教授的。
斯内普教授故意不给玛丽开门,也许是真的讨厌麻瓜,也许是想保护她。可玛丽格外执着,在被食死徒监视的房子前转悠了许多天。
斯内普教授在科林斯夫妇打算出手时,为玛丽开了门,想要用恶劣的态度吓走玛丽。谁知玛丽立刻表示自己是艾莉西娅的朋友……
一滴眼泪顺着艾莉西娅的脸庞滑落,消失在地毯中。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哭,这只会让这群可恶的食死徒高兴,可她依旧无法自制地为玛丽感到难过。
“别哭,艾莉宝贝。”阿拉里克继续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前几天,我们行动的时候。我和你妈妈先走进那家面包店,对那个麻瓜女孩说我们是你的父母,她高兴地请我们去里间喝茶,品赏最新出炉的糕点。”
阿拉里克和尤拉交换了一个眼神,时隔多日,他们似乎仍然觉得这是件有意思的事。麻瓜在他们眼中是另一个物种,玛丽邀请两人喝茶,对他们来说就跟大猩猩说英语一样稀奇可笑。
“唉,那些东西真是难吃极了。”阿拉里克在一把扶手椅上坐下,“我掀了桌,给那个女孩来了一个钻心咒,她的嗓门真是大得惊人。”
“她的家人嗓门也不小。”尤拉嫌弃地咂舌,“一个老头冲进来,问我们对他的孙女做了什么,我们就好心好意地告诉了他。”
阿拉里克捧腹大笑,“用同样的咒语!”
“之后,我们解决了别的人,给那个女孩施了个遗忘咒——”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又对她自我介绍,说我们是你的父母,她傻乎乎地,想拿点什么来招待我们,结果被其他人的惨样吓了一跳!”
艾莉西娅感觉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想象与荒谬的现实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铺着名贵地毯的地板似乎变成了液体,她的身体开始下坠,心中的城堡也开始坍塌。
她的父母为了与她划清界限,为了讨好伏地魔,不惜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她的朋友因为这样荒谬的理由,丢掉了性命。
可阿拉里克错了,他如果想让艾莉西娅崩溃、屈服,就不应该提到玛丽。
玛丽是她连接虚幻与现实的绳索。艾莉西娅只要一想起玛丽,心中就会燃起愤怒的火焰,迫切的、强烈的复仇欲望会让她记起自己的使命,让她守住自己的心房……也让她抵挡住贝拉特里克斯的摄神取念。
贝拉特里克斯恼羞成怒地丢下她的魔杖,冲来,抓着艾莉西娅的衣领歇斯底里地摇晃起来。
“看来你对那个麻瓜的感情也不那么深,科林斯!”她尖叫道,“我一定会把你小脑瓜里的东西挖出来!”
“贝拉特里克斯。”斯内普抓住她的手腕,“我告诉过你,她是个倔姑娘,只有黑魔王高超的摄神取念术才能挖出她脑中的秘密。”
“我想你应该暂时留她一命,黑魔王明天就回来了。在那之后,这个女孩任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