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林秋拍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提着沉重的裙子轻巧地站起来。
如果按照万怀诗发给她的婚礼流程,半个小时后就该新郎新娘在观众面前露面了。
周围的宾客看着热闹落幕,也都转回视线各忙各的,觥筹交错之间又谈笑风生起来。
“万小姐请留步。”一堵黑色的墙闪现在林秋面前。
林秋晃了一下,站稳身形:“怎么了?”她回头看了看贺家夫人,不会是反悔了吧。
“聆秋,刚刚咱们娘俩忙着说话,差点忘了告诉你,”冯予薇不愧是这么多年能坐稳贺家主母位置的女人,她眼里是阴沉的风雨,面上却勉强地维持着还算得体的笑容,“寅礼那边刚刚打电话回来,你也知道他身体不好,不知是不是这两天忙着准备婚礼,疏于休息,今天早晨身体不适临时去了趟医院,婚礼时间可能要推迟到下午。”
说着话,她已经完全调整好了情绪,笑着说道:“妈知道年轻人嘛,火气比较大,肯定是容易急躁,现在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让你多多包容了。”这回冯予薇学聪明了,她再也不说什么“知道你懂事”、“希望你多担待”之类的废话,而是直接扣上一顶“脾气不好”的帽子。
林秋扯了扯唇,似乎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绕过保镖,径直走进屋里。
“知道了,什么时候开场,叫我就行。”她进了酒店的大堂,穿行在推杯换盏的宾客中间,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下,泰然自若又毫不客气地让服务生给她开一间房,记在贺家账上。
从电梯里出来,走到房间的一小段路上,有个身材中等的男人从林秋身边擦肩而过,随着他走动带起的气流,一股奇异的淡香悄悄弥漫在空气里。
林秋推开房门,把自己整个人摔在柔软的床上,闭眼小憩。
她就知道这个婚礼不会进行的一帆风顺。
几分钟后,房门悄悄打开了一条小缝。
林秋双手交叉盖在肚子上方,看吧,她说什么来着。
是三个不同的男声,在窃窃私语。
“那个药好使吧,要不去试探一下?”
“放心好了,那可是老大研制出来的新药,剂量贼猛,没有提前吸入解药,哪怕是一头恐龙也麻翻了。”
“那就好,那就好。”
“哥,咱们这样弄真行吗,贺家到时候不会找上来报复我们吧?”
那位“哥”干脆利落地敲了说话这人一个脑瓜崩,得到一声压抑的痛呼。
“呸你个乌鸦嘴,净说些不吉利的话,咱们又不干啥,而且监控早被黑掉了,没有证据,谁知道使我们干的。”
“就是就是,况且我们又没干啥丧尽天良的坏事,就是拍点照片录个视频而已,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上面不还有贺老板罩着吗,勇敢点,怕啥,瞧瞧你那胆子,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
“跟着哥干,有你的好处。”
林秋闭着眼,房间里空旷又安静,显得那三人说话的声音格外明显,一字不差地全被她收进耳朵里。
贺家子嗣繁多,主家的分家的,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不说有二十人,十多个是有的。因为利益的冲突,几乎没有人是不想让贺寅礼出丑的,毕竟只要他还活着,对于争夺继承权的贺家子嗣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阻碍。他们只说了贺老板,林秋一时也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位贺老板。
但这并不妨碍她替那位贺老板默哀,手下有三个笨蛋,估计这人也办不成什么事。
脚步声听着下盘很稳,沉稳却轻盈,林秋估计这是三个有点功夫的笨蛋。随着脚步声由小变大再消失,林秋知道他们正围着自己的床边站定。
然后是一阵连续按下快门的声音。
“你蠢啊!”那个“哥”用气音怒骂,“能不能谨慎点!”
林秋在心里暗暗地点了点头。
然后大哥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挥手赶走快门小弟:“你去去去一边去,拿手机拍个照不行吗,非要搞些高级的东西。”
说罢,他滑动手机界面,丝滑地调出相机。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林秋在心里暗自庆幸,多亏她是闭着眼睛装睡,但凡是睁着眼睛,都要被这家伙4K高清爆亮爆闪的闪光灯晃瞎眼睛。
“不是哥们儿,你瞎啊,闪光灯开这么大。”
“你才瞎呢,怎么跟我哥说话呢!”听到质疑声,那位“哥”的忠实拥护者立刻反驳,表明自己的信仰。
“……是她醒了。”快门小弟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床上睁开眼睛的林秋。
“嗨。”林秋坐起身,瘫着一张脸跟他们打招呼。
“你不是说……”大哥吓了一跳,连连后撤和小弟们站在一起,“就算是恐龙也麻翻了吗,那她是啥东西啊……”说到最后,好好的一个彪形大汉,声音都带着慌乱。
人没迷晕,他们三个又没戴口罩,不能取她性命,那到时候万一她向贺家告状,贺家一查,他们三个岂不是完了。
“赶紧,赶紧把口罩带上。”三人又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扯出已经皱成一堆破布的口罩掩在脸上。
林秋:……
“不是,我有一个问题,”她抽了抽嘴角,“你们觉得我是金鱼精吗,记忆只有七秒?”
“别废话,老三,planB快上!”大哥带上口罩后忽然横扫惊慌做回自己,一声怒吼推动流程。
“好嘞!”狗腿子立刻从怀里掏出自己准备已久的怀表,准备大展身手。
然后全屋静默,四个人同时盯着那块在林秋眼前晃来晃去的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