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会表现得很好的！”芷柔扶着脖子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诚恳。
林秋微微一笑：“首先，你口中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在和她合作之前，林秋需要知道她最想做的事情，她还徘徊在这个世界上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她掸了掸手里的命运书。
这东西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在书中人物和林秋没有发生实际上的交叉之前，它能大略地显示书中人物的命运走向，运气好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人物一生中某个重大转折点的详细描述，但也仅限于是那几个，剩下的人生经历基本上都是被一笔带过的。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命运书上林林总总地记载着几乎这世间所有活着或活过生灵的命运走向，若是全部详细描述，那随着世界人口总数的增加，再过一段时间，它的厚度没准都要媲美珠穆朗玛峰了。
所以对于大部分阴差来说，命运书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参考，毕竟若是给他们安排去勾哪个指定的滞留鬼的魂魄，上级会有详细的任务书交到他们手上。
一般来讲，任务书上的人物生平是被后勤部那些电脑技术大佬们从数据库里提早调出来的，大到人生总体轨迹，小到死亡时用的是谁家的花圈，来吊唁的宾客都有谁，甚至于这人究竟有多少根睫毛，总之要多详细就有多详细。
有的时候阴差们提前到达抓捕地点守株待兔，在那里待的无聊了，甚至有好事者调出人家任务对象的微信聊天界面和浏览器搜索记录出来八卦消遣。
说实话，林秋在第一次看见带自己的前辈这么干的时候就举起三根手指默默在心里发誓，等她死了，绝对不要当个成天晃荡在世间的滞留鬼，到时候万一地府要派人来抓她，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必定会盯着她的个人资料研究个透彻，把她拎出来公开处刑。
要是真走到那一步，林秋悄悄捂脸，在某一种层面上属于是晚节不保了……
咳，扯远了。
总之针对特定对象的任务书要比命运书详细得多。
林秋摸了一把辛酸泪，要是有任务书，她也不用在这辛苦翻半天命运书，埋头苦找芷柔的死因，还被那两个孤零零明晃晃的大字——他杀搞得这么无语。
麻烦死了……
但如果是灵水让她短暂地恢复了死前的记忆，那芷柔口中“重要的事情”八成就是报仇了。
据她目前对芷柔的了解，她是个挺好的小姑娘，那反推就能得到一个结论——害死她的是个王八蛋（不分男女版）。
当然，林秋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单纯地凭自己一面之缘给一个没见过的陌生人判处死刑，但至少要先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省的到时候产生些错杀误杀的错误。
然而，刚刚还对她的问题对答如流的芷柔忽然结巴了起来：“我……我的事情……”林秋看见有两团极为复杂的情绪在她眼里纷扰，“我……能不说吗……”
“虽然我很理解你想为自己保守一份秘密的心情，但不幸地通知你，”林秋遗憾地摇摇头，“不能。”
看着芷柔咬着下唇纠结起来，林秋立刻见缝插针地表演自己炉火纯青的PUA话术。
“其实滞留鬼有未竟的心愿太正常不过了，而且大部分滞留鬼的执念是基于对某个人强烈的报复心里才能作为能量源泉扎根在他们心里，源源不断地位他们提供能量，而你刚刚说完全没有我才惊讶，这从来都不是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你也不必担心，担心我会因为你说要报复或者要杀死某个伤害你的人而对你心怀芥蒂，你刚刚也听到了我是阴差，这种事情我见多了，根本见怪不怪，而且我们是未来的合作伙伴，我对你可是很信任的，希望你也能对我多一点信任。”
芷柔眼神四处乱瞟，似乎是心绪不定的样子，但依旧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林秋笑了笑：“我看你很有眼缘，本来还希望你能给我提供点那男人的信息，但没想到你连自己的基本情况都不愿意跟我说明，那我可能就会有点失望，但我也不愿意对你随意动刑，本质上来说我还是希望你帮主动交代一下，这样对我们两个人都好，不是吗？”
“哦，顺便说一下，地府的刑具可是很恐怖的哦，即使你现在已经是鬼魂之躯，也有办法让你感觉到很痛的。”
林秋看着芷柔的身体明显地抖动了一下，满意地微扬起下颌，深入贯彻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理念。
“但如果你主动和我交换信息，我或许可以帮你一个小忙……”她故意拖了长音，等着芷柔上钩。
半晌，那女孩终于抬起头，林秋看着她眼睫颤了颤，犹疑地小声问道：“是什么……”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报复那个害死了你的人可能是空话，但等你下辈子投胎的时候，我可以让你和你不想见到的人完全岔开，永生不再相见，怎么样。”她空口白牙地画起了大饼。
“还有……”芷柔想了想，“在我处理自己家事的时候，不要干扰我，可以吗？”
“哟，你适应的还蛮快的，这都开始跟我谈上条件了，”林秋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行吧，我考虑考虑，你表现好的话就可以。”
此话一出，林秋忽然感觉到一种时空的错乱感，好像不久前她就是站在这个位置和谢白商讨，也是一样的，她一无所有，谢白运筹帷幄，只不过现在她的身份忽然之间发生了改变，成功地从一个乞讨者转变成了有话语权的决策者。
她蓦地想起了自己从前办过的那些案子，有的时候是不是稍微通融一下，做决定的时候不要做得那么死板，一些麻烦事就可以被更好的处理，事件的双方也都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她抬头仰了仰脖子，嗤笑自己小小年纪就开始回顾一生了，但感受着颈背部的酸痛，她恍惚间意识到，短短二十几年，这就已经是她的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