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骤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时，小秦大人额头上汗如雨下。
他总算能亲身体会到，况也和王彬见到死而复生的刘骤时，那种浑身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怀卿的视线在地上的尸体和眼前的活人之间来回观察，将尸体和眼前的活人都与他记忆之中的刘骤进行了对比。
最后得出结论。
两个人，无论从外貌还是细节来对比，都与他记忆之中的刘骤相同。
察觉到众人异常的视线，刘骤无辜耸耸肩：“你们，这是怎么了？”
还未给在场众人反应的时间，地上刘骤的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消散。
“尸体，消失了！”
最先尖叫出声的，是身为凶手的刘仲。
他起初看见沈怀卿等人前来时，还心存侥幸，想主动认罪编造谎言撇清罪名。
可没想到，还没等谎话编织好，就亲眼目睹了死而复生前来的刘骤，以及地上原本刘骤的尸体凭空消失等诡事。
“大人，你们看见刘骤了没有？看见刘骤的尸体消失没有？”
刘仲惊恐不已颤抖的手指向门前毫发无损的刘骤，旁人都是表情活见鬼，他今日原是真见了鬼。
见沈怀卿等人不回他，刘仲转头用力揪住身边下人的衣领，挨个逼问道。
“你们都看见刘骤没有，他是不是就站在门前？”
周遭的下人，方才也是亲眼见到刘骤被刘仲杀死，此刻他们和刘仲一样惊恐万分，在刘仲的逼问下，呆愣同刘仲点头。
得到周遭人的肯定，刘仲如坠冰窖。
从前什么规矩体统，都没了，刘仲狼狈朝着刘骤爬去，边爬边求饶。
“我不是故意害你的刘骤，你可是我亲侄儿，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狠心至此，四叔知错了，求你放过四叔。”
“四叔给你，磕头谢罪了！”
刘骤站在刘仲面前，冷眼垂眸打量着地上模样狼狈不堪的人，低声道：“没想到跋扈嚣张如四叔你，也会有认错的时候。”
背对着沈怀卿等人，刘骤缓步上前，凑到刘仲耳边：“既然四叔知错了，那四叔就将你对我做错的事情，如实告诉大人们！”
闻言刘仲微微愣住，抬头的瞬间瞥见刘骤阴沉的脸，恐惧瞬间压过了理智。
“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
“是我对不住你，你爹娘去得早临去前将你托付给我，而我却霸占了你的宅院还将你给赶了出去，让你独自在破烂的老宅长大。”
“我得知你手中还有一份钱财，就又动了心思想占为己有，寻思只要你死了，你手中的家产就能归我所有，我就给你下了毒。”
“将人毒死在你自己院中？”沈怀卿的目光瞥向刘仲：“那你事后要如何脱身？”
刘仲心虚低下头，很想就说到此处，但奈何左手边是死而复生正阴沉着脸紧盯着他的刘骤，右手边神情严肃的官差。
胆颤畏怯之下，刘仲艰难开口如实将他原本的计划，告知眼前的人。
“我在刘骤身上下了一种慢性的毒，中了这种毒的人平日状况如常，只有接触到另外一种相生相伴的毒，才会毒发。”
“本来不会立刻毒发，这中间应该有个过程才对，可今日我亲眼看见刘骤喝下那毒茶以后，人竟然直接就没了。”
刘仲也被忽然毒发倒地身亡的刘骤给惊着了。
他甚至怀疑，是否是因为平日在刘骤身上下的毒份量太大，才导致刘骤在接触到另一种毒后，没有按照原本的时间毒发。
刘骤本该死在他自己那破院子里，如今却死在他院子里，刘仲脑海中立刻想到，要尽快将刘骤的尸体给处理掉。
可没想到，周遭就忽然像是出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在阻拦他。
紧接着，那本该死去的刘骤也死而复生。
对，刘骤已经死而复生了，刘仲像是抓住了漏洞心存侥幸：“大人，你们也看见了刘骤他现在就站在这里，他没死，我这就不算杀人吧？”
眼前此人，倒是比那王彬还要厚颜无耻，沈怀卿冷声回道：“你侵占刘骤家产并毒害刘骤，恶行已经犯下竟还想官府能饶恕你？官府若是饶恕了你，如何能对得起受害的刘骤？”
沈怀卿示意着捕快将刘仲等人带回去的同时，也不忘同蜃妖确认着，方才刘仲的口供是否属实。
得到蜃妖肯定后，沈怀卿才再次注意到离奇出现在此处，又离奇复生的刘骤：“刘学子，接连三日以来你已经遇害了三次，不知你对这情况可有什么想说的？”
况也案，沈怀卿还怀疑是有人假扮的刘骤，或是况也认错了人。
王彬案，沈怀卿根据案发地情况推断，落水的受害者是他人假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到如今的刘仲案，沈怀卿等人亲眼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和刘骤一模一样的尸体，然后这具尸体忽然在他们眼前凭空消失。
这些凶手，都与刘骤有关。
而这些案子的受害者，都是眼前的刘骤。
起初沈怀卿还能相信，刘骤什么也不知情，可如今沈怀卿不再相信刘骤所言。
在沈怀卿的询问中，刘骤还是那满脸无辜的模样：“大人，我并不知晓方才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我四叔今日本是约我来府中叙旧，奈何路上我耽搁了些许时辰，等我赶到时你们已经在此处。”
院中先前发生了什么，刘骤一概不知。
“方才那诡异情况我也亲眼目睹了，可我也没法同大人你解释。”刘骤表现出茫然无知的模样：“我也是前不久才知晓，我爹娘除了眼前这宅子外，还给我留有一些钱财。”
只待刘骤到了年岁，拿着契约去当铺取就行。
“奈何我四叔胃口太大，他不仅占了我家的宅子，还惦记着我手中的家产，几次三番哄骗我，让我去将钱财取出给他。”
“我拒绝了他，不曾想他竟就给我下了毒。”刘骤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若不是今日我路上耽搁了时辰，我恐怕真就死了。”
毕竟若是刘仲递给他一杯茶，他是真会毫不怀疑喝下。
然后，方才躺在院中的尸体，就真是他本人了。
沈怀卿神情复杂，无人知晓他心中在想什么。
片刻后沈怀卿不再追问此事，话锋调转：“你虽躲过一劫，但刘仲长期给你下毒，那毒还不知会对你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应徇，找个大夫来给刘学子仔细瞧瞧。”
沈怀卿同刘骤承诺着：“你放心，刘仲侵占你的家产，我们会替你讨回来。”
刘骤没拒绝沈怀卿的好意，跟随应徇一起离开。
院中寂静下来，小秦大人从头到尾都呆滞在原地，方才地上刘骤尸体凭空消散那一幕，他始终消化不了。
直到子影拍了拍小秦大人的肩膀，小秦大人才回过神来手足无措比划着：“沈大人方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不清。”
沈怀卿已经将晏昭留给他的古籍尽数翻看完，但其中却并没有关于刘骤这种情况的记载。
怕吓着小秦大人，子影特意凑到沈怀卿身边，低声询问：“大人，这刘骤莫不是妖？故意在我们面前装傻充愣？”
刘骤被刘仲毒害后，蜃妖全程都在院中紧盯着，刘骤若是假死，那他又是如何瞒过蜃妖将尸体替换的？若是真死，他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就算刘骤不是妖，方才那具尸体可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瞬间消失了。”
子影不由得想起一年前，骷髅案中何劭的描述，尸体就像燃烧的白纸，渐渐破碎变成灰烬然后消失不见。
当时晏昭拆穿何劭所说为假，可如今这一幕就真实发生在他们眼前。
“大人，你说此案有没有可能与何夫人，不，钟姑娘有关？”
一年前楼渊死后，何景初返回京都将何景萧安葬，同时也将她与钟与青的关系秉明圣上。
圣上给了钟与青人的身份，何景初将何将军府给了钟与青居住，并认钟与青做了义妹。
钟与青还是如往常那般，鲜少出门替何景初打理着何家家业。
或许，是这钟姑娘见刘骤身世遭遇可怜，暗中出手相助刘骤？
“不会是她，何况她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沈怀卿回绝着子影的想法，钟与青若是有让尸体消失的能力，当时她就不需要何邵来相助。
至于刘骤究竟是人是妖，沈怀已经想到办法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