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卿微眯开眼睛，观房间门窗皆如原样紧闭着。
更加肯定，眼前的东西不是人，当是妖。
这妖的脸像是被一团黑气遮掩，分不清哪个是鼻子哪个是眼睛。
黑气渐渐散开，从里面露出一张巨大的嘴，嘴里面没有牙齿，却像是要将沈怀卿生吞了一般。
生吞之前，这妖还不忘评价沈怀卿。
“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就在他快要靠近沈怀卿时，沈怀卿起身拔剑刺向对方，怎料对方却像团雾径直穿过门，朝着门外逃去。
沈怀卿打开门追了出去，应徇和子影也满脸嫌弃从房间走出。
“大人，这是个什么东西？”子影嫌弃擦着自己的手：“方才这东西咬了我的手，然后说了句，难吃！”
“这什么妖，口味还挺刁钻。”应徇手中持着剑，他倒是没被这妖咬手，不过他也收到了这妖的评价。
一般！
想他应徇，堂堂刑部官员南羽司骨干，竟被这妖如此评价。
这妖评价完后，毫不犹豫放过他穿墙而过，去了沈怀卿房间，随后就不出意外被沈怀卿给打了出来。
“这是梦妖。”
沈怀卿曾在晏昭留给他的古籍中，见过关于这种妖的记载。
“他本是以噩梦为食的妖，却不知道为何，如今改吃人了！”
“他应该不止吃了康云和张竹两个人。”沈怀卿翻看了青阳县的卷宗：“焦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丧命于野兽口中，康云说的蛇妖之事，在之前野兽伤人案的目击者证词之中，也有提及。”
显然康云和张竹的案子，并不是梦妖犯下的第一起案子，至于，梦妖又是如何同客舍老板李侍仙联手的？
这答案，沈怀卿倒是还未找到。
听见动静，李侍仙从自己房中赶出来，却没有看见之前尸体躺在地上的情形，这次倒在地上的反而是那梦妖。
“李侍仙，你究竟把什么人给放进来了！”梦妖气急败坏同李侍仙撒着气。
李侍仙非但不恼，还忙服软道：“仙人你别气，我明明打听过了，他们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能察觉到我的存在，普通人能不受我梦境的影响？还将我伤成这样？”梦妖捂着自己肩上的伤口，恨不能立刻将沈怀卿生吞下去。
子影很是喜欢这种，梦妖和李侍仙明明恨他们入骨，却又暂时奈何不了他们的模样，大抵是因为他和晏昭待久了的缘故。
“我们的确，就是普通人！”
“不过，我们是专负责捉你这种恶妖的普通人。”应徇耐着性子，从腰间拿出令牌：“南羽司办案，梦妖你杀害众多无辜之人，你可认罪？”
“南羽司？”
梦妖原本忌讳的态度瞬间改变，他伸手一把掐住李侍仙的脖子，朝院外走去。
“我当你们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是南羽司的，我听说过你们，你就是沈怀卿？”
“从前晏昭在的时候，我和其他恶妖还对你们有所忌惮，可如今晏昭以自身性命为代价修补了黑河封印，她早已消散在这世间。”
“方才是我大意才会被你暗算，没了晏昭，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梦妖掐着李侍仙的手越来越紧，全然不顾李侍仙如何挣扎。
“今日，我就先杀了李侍仙这个废物，再杀了你们三人。”
“只要你们死了，山下县衙那些捕快还有那个县尉，自然就会忌惮我害怕我。”
“在这焦山，以后我想怎样就怎样，再无人可拦我，我也不必再顾忌任何人。”
沈怀卿的剑还未出手，不知从何出飞来的花枝就穿过了梦妖的手。
梦妖吃痛松手的瞬间，李侍仙跌倒在地趁机想逃，飞来的石头又打伤了李侍仙的腿，让他只能在原地痛苦挣扎。
应徇和子影缓缓转头看向沈怀卿，他们以为是沈怀卿背着他们出了手，可却见沈怀卿也同样感到意外。
紧接着，从他们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就你这本事，也配不上你这口气啊！”
“我是去修补黑河封印了，修补好了我自然就会回来，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在外面造谣我死了？”
“我明明活得好好的，这不是在咒我死嘛！”
“你竟还敢趁着我不在，欺负我的人！”
“滥杀众多无辜之人，再加上今日欺负我的人，你觉得，我能放过你吗？”
当梦妖借着月色，看清那屋顶上的人后竟僵在原地。
“不可能。”梦妖的脸无法看清，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惊恐和诧异：“晏昭，你不可能还活着！”
“有什么不可能的？”晏昭手中捏着随手从客舍厨房拿的馒头，往嘴里塞，咽下去后才开口道：“我肯定活着，且能活到长命百岁，但你杀害了这么多人，你肯定是不能活了。”
待将手中的馒头吃完，晏昭才打开钱袋子，将梦妖给收了进去。
“但你现在也不能死，等所有案子了结之后，我会亲自送你上路！”
“晏姑娘！”子影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转身确定着身后的人是否是晏昭。
在看见晏昭甩着钱袋子，朝他笑着打招呼后，子影又开始怀疑自己眼前所见，是不是真的。
“我不会是在什么时候，中了梦妖的招了吧？”
子影说着，就伸手在应徇的手臂上猛掐了一下。
“疼吗？”
“你说呢！”
“看来是疼的。”
子影听说做梦都是感觉不到疼的，应徇能感觉到疼，所以这真的不是梦妖制造的梦境，
“大人，晏姑娘是真的回来了！”
见沈怀卿还不回头，晏昭稳稳落在客舍院中，歪着头凑到沈怀卿面前。
“怎么，你也觉得这是在做梦？”
“是。”沈怀卿的双眸中，满是晏昭的身影：“这一年来，我做过很多这样的梦，每次你明明都在我身后同我说话，可等我回过头去，你就不见了踪影。”
晏昭心里酸涩难受，她上前伸手捧着沈怀卿的脸：“这次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
能感受到心上人掌心的温度，可沈怀卿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向来沉稳自持的沈怀卿在暗中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是疼的，疼的很真实。
“阿昭。”沈怀卿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像是怕晏昭下一刻就又不见了踪影。
“我回来迟了。”晏昭轻声道。
“没关系。”沈怀卿将她搂得更紧：“只要你，回来了就好。”
他本来就做好了，一直等晏昭回来的准备。
甚至有时候还在想，若是晏昭回来的时候，他都老了，晏昭会不会嫌弃他。
索性，晏昭回来的时候，他还不老。
应徇和子影本也沉浸在晏昭回来的喜悦之中，可余光瞥见李侍仙试图逃跑，两人提着剑上前，将剑架在李侍仙脖子上。
“跑什么？”
“随我们回去，认罪伏法吧！”
“你是个什么妖？”
“我不是妖，我是人。”李侍仙捂着受伤的腿，颤抖着双手朝应徇和子影求饶：“两位大人，我也是被这妖给骗了，他说他是仙人，只要我帮他寻找食物，待他修养好他就能帮我，复活我夫人。”
“那可是和你一样活生生的人！“应徇厉声质问道：“你夫人的命，是命，康云张竹这些无辜者的性命，难道就不是命了？”
“可他李侍仙，根本就没有什么夫人。”晏昭冷眼盯着地上的人：“你所说的夫人，可是常云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