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用之起初还不明白,沈怀卿所说新的计划是什么,直到那原本替李侍仙作证的客人罗丁洪,主动前来认罪。
“大人,康云和张竹是我杀的。”
“你且说说,你是怎么杀了他们两人?”
“这……”
罗丁洪在这瞬间根本回答不上沈怀卿的话,他敲着头细细回想老半晌。
“大人,人真的是我杀的,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是我因为嫉妒张竹对他起了杀心,康云前来救张竹也被我给误杀了。”
沈怀卿见他面露愧疚的模样,顺着他的话继续追问:“案发地,在何处?”
罗丁洪这下没有犹豫,道:“就在客舍内!”
沈怀卿将李用之搜集的证人证词摆到罗丁洪面前:“当晚,客舍内的客人以及老板李侍仙可是说,他们什么动静也未曾听见,你在客舍内杀害康云张竹两人,他们难道不会反抗?反抗就必定会闹出动静!”
“以及,李县尉在康云张竹两人房中,并未发现任何血迹。”沈怀卿又将两位死者尸体情况摆在罗丁洪面前:“你倒是同我说说,你是怎么杀了人将尸体毁坏,还不留血迹的?”
“你又是如何做到,在不吵醒众人的情况下,拖着两具尸体走那么远还不留痕迹?”
沈怀卿的问话,让原本思绪就不是很清醒的罗丁洪,彻底混乱。
他脑海中的记忆背景不断变化:“不,大人我方才说错了,我不是在客舍内行凶的,我是在外面行凶的。”
“那你又是如何将康云和张竹两人,给骗出去的?”沈怀卿的视线紧紧盯着罗丁洪,他注意到罗丁洪脸上的表情很混乱。
时而痛苦懊悔,时而茫然无措。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把他们骗出的。”罗丁洪的记忆像是缺了一块,任凭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但他却咬定:“大人,人真的是我杀的。”
“罗丁洪,作伪证和乱顶罪都是违法的!”李用之提醒着罗丁洪。
而罗丁洪却用他空洞的眼神看向李用之,并朝李用之坚定点头:“我知道,但我所说的都是真话!”
李用之还想说什么,被沈怀卿伸手拦住。
待捕快将罗丁洪给押下去后,沈怀卿才道明真相:“罗丁洪的情况比你们要严重很多,无论你怎么问,他都只会相信他的记忆,可偏偏他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这就是大人所说,对方的新计划?”李用之将心中愤愤不平的情绪强行压下去,却还是忍不住唾骂上两句:“卑鄙无耻,竟让一个无辜的人前来顶罪!”
李侍仙以为,他李用之就会这样结案?
“我绝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也不会任由真凶逍遥法外。”李用之苦读诗书考取功名,可不是为了做个随便冤枉无辜之人的官。
李用之想继续查下去,却架不住罗丁洪主动投案自首的消息不胫而走,青阳县百姓本就对封山之事颇有微词。
如今真凶落网,他们纷纷请愿解除封山。
“这才是对方真正的计划,你不想结案,他就逼你结案!”沈怀卿见李用之焦头烂额,主动替李用之出了主意。
“封山封路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不假,可也的确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你先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再给你最多三日的时间。”
“但叮嘱他们,此事切不可传出去!”
“同时,将焦山周遭的捕快撤回来些许,剩下的也藏去暗处。”
“大人这是要营造,我已经上当,但因为多疑多虑不死心,还想再查一查的假象?”李用之立刻按沈怀卿所说去做。
待将众人劝离后,李用之才折返回来。
见沈怀卿一身古怪打扮,不由得瞪直了眼。
“大人这是?”
“上焦山!”
康云和张竹在焦山遇害,有问题的客舍何处来去和老板李侍仙也在焦山上,他沈怀卿光坐在县衙里能查出来什么?又能找到什么线索?
还得亲自,走上一遭。
“那我与大人同去。”
李用之说着转身就要去准备,他上次在何处来去有很多疑问未解,这次去他定能揭穿李侍仙的真面目。
“不,我带着应徇和子影前去即可。”沈怀卿拒绝了李用之:“我对你另有安排……”
焦山不少路口看守的捕快,都撤到了暗处,沈怀卿带着应徇和子影就如常人一样,翻过山抵达客舍何处来去。
李侍仙对三人到来未感到意外,反倒是热情招呼着他们进客舍歇息。
“我是客舍的老板,李侍仙。”
“山上前些日子有人遇害,你们三人怎么还敢往这山上过?”
沈怀卿把腿一撂,声音洪亮道:“有甚可怕的?”
“起初县衙说什么山上闹野兽,可结果原来是人行凶作恶。”沈怀卿轻轻嗤笑一声,随后用自大的语气道:“且不说这真凶已经被抓不会再出事,就算这山上真有什么野兽,我们兄弟三人同行,什么野兽都不怕。”
“何况,老板你住在这山间都安然无恙,我们路过而已又能出什么事?”应徇喘了一口气:“不过这山间的路陡峭难行,夜间行路实在不妥,我们还是打算在此留宿一晚,明日再出发。”
“依我说,就该连夜出发。”子影急得屁股都未落,恨不能直拽着眼前两人就出发:“家中还在等着我们回去,拿主意!”
李侍仙给三人端来清茶,又关心问道:“三位家中,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位大商人看上我家那一亩三分地了,爹娘就等着我们回去商议价格。”沈怀卿将沉甸甸的钱袋子拿出,从中取出银钱递给李侍仙,并请他安排三间房。
在此之前,沈怀卿已经确定过,这客舍当中除了他们三人和客舍老板李侍仙之外再无旁人。
李侍仙在看见他的钱袋子时,眼中也并未有贪婪的欲望,当时张竹和康云包袱里的银钱,李侍仙也没有动。
若李侍仙真是凶手,那他杀人当与钱财无关。
李侍仙带他们到房中后,沈怀卿就开始不动声色检查着房间每个角落。
那能控制所有客人和李用之等人的东西,现在究竟藏身何处?
“三位客人,下来用饭了。”
沈怀卿确定菜肴没有问题后,应徇和子影才敢动筷。
“三位客人你们晚上无事就早些休息,你们也知道这山上闹野兽,入夜后千万不要出去,前些日子那两个人就是不听我的叮嘱,夜半自己离开了客舍,结果就遇害了。”
李侍仙按照惯例拿出香,递给三人。
“这山间蛇虫鼠蚁挺多,在房间焚上此香,保证蛇虫鼠蚁都不会侵扰你们。”
道过谢后,沈怀卿就带着香回了房。
李侍仙在将客舍收拾干净后,就回了他自己房中,看着他房中的烛火熄灭,沈怀卿也装模作样躺在床上休息。
约莫过去半刻,沈怀卿忽察觉到,他房中多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正直勾勾盯着他,并不断朝他靠近。
沈怀卿隐约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还有肚子饥肠辘辘时,呼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