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淮南、徐州土地均田,刘协在长江边上转悠一圈后,又再次回到彭城。
青州,袁谭。
所有人以为天子此战会第一个收拾的人,却被天子留到了最后。
“袁谭据齐长城而守,北有大河之险,南有沂山之峻,非强攻不能取胜。”
随着如今徐州和江东的安定,袁谭便是装成个鸵鸟,也必须迎接朝廷的铁蹄。
“如今高蕃、管统领青州水军沿着大河日夜巡逻,防备张飞、徐晃二人。辛评则是率军在穆陵关驻防……”
“南北都有防范,恐怕不易攻取!”
袁谭此时全据齐国故土,干脆也便沿着齐国的边境线进行防守。
北方有大河阻拦,加上马上就到了夏季,水面必定暴涨,其实不适合张飞还有徐晃的骑兵作战。
但是这南面的穆陵关,倒不是那么的无懈可击!
“青州南面有沂山、蒙山、五朵峰防护。”
“这穆陵关就是建在沂山附近的大舰山之间,若是能够攻取,便可以抵达临朐!”
“而临朐一破,袁谭必然已是无力回天!”
现在关键的,就是这穆陵关如何该破。
“穆陵关乃齐之奇险,又有辛评那样的死忠之士防御,还是尽量不要强攻!”
穆陵关,那可是齐国当年为了抵御战国大逃杀时修筑的险要关隘,若是真的一头撞上去,朝廷恐怕是要死不少人!
刘协听诸将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便带上少量随从往周围散心。
“失而复得”的郭嘉此刻也一并跟从。
见到天子外出,难得有两人独处的时间,也是朝着天子行礼道谢。
“谢什么?”
“若不是陛下,只怕此刻徐州的百姓又将遭受一场浩劫。”
刘协骑在马上,却是不置可否。
“那是因为曹操是个明白人。”
“倘若袁谭现在也是个明白人就好了。”
现在的青州,无论怎么看,似乎都只有强攻一条。
而强攻,无疑是要死很多人。
“都是华夏贵胄,不管谁死,朕都得心疼半天。”
刘协骑于马上,打量着不远处的沂山。
“奉孝,你说倘若真派人进去劝降,袁谭会降吗?”
郭嘉对人心倒是看的颇为透彻。
“袁谭不同于其父袁绍,亦是不同于曹公。”
“袁绍、曹公都是心有大志之人,但袁谭想的,却不过是守住自己的富贵,目光短浅。”
“这样的人,宁可多做一日齐王,也不会降于朝廷,去做朝廷的阶下囚。”
“陛下这一战,怕是要真打一场硬仗了!”
刘协翻了个白眼:“好像朕之前没打过硬仗一样!”
“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陛下往日的战事中,常常是将敌人调动开来,然后集中力量,用自己强大的军队去攻击敌方弱小的军队。”
“这样一来,大军就能够不断胜利,形成大势。”
“但如今却是简单的攻防之战,袁谭摆明了要和天子血拼一场。这其实已经就是将天子您的优势给抹去,让陛下您用最不愿意选择的方式去作战,所以臣才说,此战对于陛下而言,是场硬仗。”
刘协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奉孝说的没错,朕就讨厌袁谭这样的人。”
“不管是袁绍、曹操,还是孙策、孙权,朕都能看出来,他们有和朕作战的勇气。”
“但是袁谭却显然是连勇气都丧失了,只会躲在齐国的这个乌龟壳里,将头埋起来保命。”
“这样的敌人,朕若是不能用重锤将他这壳给敲烂,怕不是一辈子就缩下去了?”
刘协又问郭嘉:“按奉孝之计,朕应当如何使这重锤?”
“调高顺将军的陷阵营来,强攻穆陵关!”
朝廷的柱国当中,多数都是依仗骑兵作战。
高顺的陷阵营如今已经经过考验,确实是当今天下最为顶级的步卒。
让他们舍命进攻,别说是这穆陵关,便是函谷关、阳平关都能捅个窟窿出来!
“陷阵营?”
刘协再次仰头看向沂山,拿手比划了一下。
那架势,似乎是在比划,将士们的尸骨会不会垒的比那山岳还要高耸!
郭嘉见天子如此,自然知道天子心中还在犹豫。
不过郭嘉也没有再劝。
因为郭嘉凭借自己对天子的了解,郭嘉清楚的知道,让天子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并不会太久……
平阴。
徐晃大营所在。
再往东不远,就是管统大军所在的历城,故此徐晃十分小心,不但在营地前方每一里就设置一个哨岗,就连旁边的泰山山道间都布置了大量明暗哨岗,提防管统袭营。
徐晃巡视完各处营地之后,正要返回本阵之时,却突然有士卒寻来,说是捉到了从青州翻越泰山过来的细作。
“细作?正好!”
现在青州处于全封闭状态,完全就是两眼摸黑!
此时捉到细作,正好打探一番青州的军情!
“军爷!我们真不是细作!不是细作?”
“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汉军士卒不信:“不是斥候,你大半夜的为何要翻越泰山来到此处?”
“军爷!青州现在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袁氏如今到处抓人,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啊!”
人未至,声先到。
徐晃皱眉,却见到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被带到自己面前。
“这就是细作?”
“肯定是啊!将军!不然谁没事干大半夜的翻越泰山?那可是泰山啊将军!”
但徐晃看到这几名“斥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给他们煮些米羹。”
“在锅里,掺上一些沙子!”
听到徐晃的安排,亲兵莫名其妙。
但徐晃一向治军极严,就算不解,却还是将米羹煮好,放在了斥候面前。
“谢军爷!谢将军!”
“还是朝廷对我们好,呜呜呜~”
……
而徐晃看到这些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戒备也是慢慢散去。
“将军,为何要给他们米羹里掺沙子?”
有亲兵小声询问,徐晃却道:“我年少时也曾饿过肚子,当过难民,便是连树皮树根都啃过,知道那种难受的滋味。”
“米羹里掺了沙土……但凡是平日里能有个温饱,也会觉得那些东西难以下咽。”
“他们却对这米羹趋之若鹜,显然是真的逃荒而来。”
出色的演技可以扮演很多感情。
但唯有饿,那是一点都演不出来的。
“再去给他们煮一锅肉羹,这次不要放沙土。”
“喏!”
待这些人将米羹、肉羹全都吃完,徐晃这才将他们带到自己帐中询问。
“将军!那袁氏真的是疯了!”
这些青州百姓也是立即朝着徐晃诉苦。
“听说就在朝廷拿下徐州后,那袁氏就疯了,到处抓人,然后将人全都带到东莱那边去,之后就一个人都没回来过!他是真的疯了!”
抓人?
到东莱?
徐晃还以为对方说错了。
就算袁谭这时候抓人,也该是抓了壮丁送到南北两侧去加固长城,好抵御朝廷。
东面的东莱?
把人往那边送,是要赶到海里去喂鱼吗?
就在徐晃疑惑之际,北面在平原驻扎的张飞此刻也送来军情,说是陆续有青州百姓直接游过大河也要逃离青州!
袁谭难不成真疯了?
二人将军情整理一处,一并发给天子,请求天子决断。
刘协在看到军情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
东莱?
那边有什么东西?袁谭竟然将人往那边去送?
诸葛亮、司马懿等人也难从这一鳞半爪的信息中提炼出什么有效的线索。
唯有刚刚投降的太史慈突然脸色一变,却又碍于自己降将的身份不敢声张。
“子义,你是东莱人,可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自鲁肃投入汉营以来,那是一心向汉,抱着《七年科举九年模拟》就是一统乱啃。
加上又司马懿、诸葛亮、陆逊三名状元的贴身辅导,鲁肃觉得自己进步飞速!
鲁肃甚至有信心,等到下一届科举的时候,直接争个状元!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天子不知道孙策、周瑜、太史慈等人的能力,不会重用他们。
眼看如今太史慈似是有立功的机会,鲁肃也是赶紧提醒太史慈,让他尽快在天子面前混个脸熟,同时挣些功劳。
“陛下,臣心中或有猜测。”
在鲁肃的撺掇下,太史慈终究还是从军帐的最末尾处站了起来。
这一下,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子义放心说就是,军前议事,毋需有任何顾忌!”
听到天子出声安抚,太史慈这才安下心来。
“陛下,臣是东莱人,而且年少时因为一些事情,曾经前往别处避难。”
太史慈表情严肃。
“公孙度自占据辽东之后,就派遣麾下将领来到东莱,将此地设为营州,立营州太守。”
“臣当时,便是从此地前往了辽东。”
“袁谭如今将百姓统统抓往东莱,是不是想着……挟青州之民退往辽东,在辽东抵御朝廷?”
太史慈说完,满座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