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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悬疑灵异 > 凝谛 > 第 20 章 冥 冥

严重缺乏户外活动,张图属深宅在家型号,遑论任何野外穿越经验。

从西安搭乘普快再租车,途经断断续续修建的连霍高速,辗转抵达宝鸡。

虽说这儿已是西北深处,但依旧植被丰茂,确有塞上江南味道,一如甘南美景。

纵使冬季,也未能遮掩其秀美轮廓,可想而知,春夏秋三季何等引人入胜。

离青前规划路线,目的地是小陇山脚、渭水之滨。

因为那里河流密集、水网纵横,想寻找梦境与现实的联系,或是最佳选择。

宝鸡找的出租车司机是个憨厚本地人,他还当来了大主顾,听到要去小陇山,顿时傻了,以为自已耳朵有毛病?

冬季去荒郊野岭干啥?

此刻时节,天气严酷,连赶工期的工程队都撤了。

但面对2张四巨头,司机依然接了这单活儿。

张图一出火车站就相中这师傅,体格健壮精神抖擞,50岁上下,心性稳定的年纪。与预想的司机很接近。

找个合适司机是出发前就计划好的。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城市最好的向导,哪怕他宰客。

上车直奔目的地,只在中途短暂停留,吃了个简单的臊子面。味道确实很足,比青岛那家号称正宗的岐山臊子面好吃太多。

没办法,一方水土一方人,五星大厨到了国外也很难弄出街边摊儿地道的麻辣烫。

路上听张图说只需接送两趟,不必在小陇山等待。司机忍不住劝他当心,这季节野外很危险,何况他人生地不熟。

尽管司机一再表示,自已可在镇上住宿,待张图返回。

但张图依旧坚持,让司机3天后再来接自已返回宝鸡市区。

对司机而言,客人以2倍价格包车三天,本就赚大了,如果包车成了仅仅接送,就赚得更多。住宿2天再便宜,也没往返一趟市区来得划算。

西北汉子耿直豪爽,不好意思这样做生意,可见张图似乎早有打算,也就没再执拗,毕竟老板说了算。

风雪中黄色出租车越来越远,张图猛然感觉从未有过的孤寂。

四处皆荒野,北风呼啸天地茫茫,人类只有在大自然中才能感受到自身的无尽渺小。

天地玄黄、雪花渐落。

自小谨慎的张图,出发前在青岛买了张宝鸡地图,抵达宝鸡火车站时候,又买了1张备用。

谁知刚取出1张地图,还未完全展开,刀子般的风瞬间将地图吹裂,旋即卷到半空,消失在漫天雪花间。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小看了西北风的威力。

独自伫立荒郊野岭,这种恶劣天气下如果迷路,绝对致命。

张图没想到,踏出实地探索第一步,就面临以前只在书本里读到的冒险情形。

寒冷环境有助冷静心思。

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参照物,仅凭地图走入野地深处,恐怕太冒失。

三个选择,最稳妥的,是原地附近走走看看,不至迷失方向,至少出租车跑的公路能指引自已脱离困境。

再就是找到附近工地,但没多大意义,司机说过,工人都已撤走了。

第三个办法,最可能带他找到线索,但也相对最危险。

那就是去寻找超新闻自称资深的花边记者所报道的当地牧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张图惊奇为何自已竟做出如此激进的选择,完全迥异他平时一贯作风。

风雪愈大,算算走了约有半个多小时了。

张图为防止迷路,严格走直线,保证可原路返回。

因此,他未尝试去辨别东南西北,反正四处都是旷野。

看准附近相对最明显的路标,比如树木、岩石,甚至路边垃圾,作为分段标志物。

从第三个标志开始,回望前两个标志,校准直线。

之后每到下一个标志,就回望校准,依次类推,循环三点确定长直线。

那些所谓路标串联起来,便能让自已安然返回。

何曾学过野外知识,天生便懂似的。

张图摸索前进,走得不快,当前最重要的是切莫远离标定路线。

有点好笑,他不禁想起小女孩撒面包屑进森林的故事。

虽说探索时间不长,可凛冽寒风告诉他,还是穿少了。

尽管专门买了军大衣和号称东北林业基地专用棉手套,依旧难抵挡寒冷。

似乎再多衣物也对风雪洞开。

还是妈妈有经验,让他带上条围巾,说西北的风厉害。

的确,与之相比,青岛海岸透骨湿寒的海风简直就是和煦春风。

捡根树枝作探路器,防止积雪覆盖的路面有坑洞。

这是经常登山的同事告诉他的,此时必须避免任何意外。

雪面近乎漫过小腿,风势减小,雪却更猛烈。

鹅毛大雪在他眼里,挺罕见。

岛城从未见过这种簌簌而落、安静地将整个世界盖上纯白厚被的情景。

落雪着实是难以阻挡的柔弱,若水滴石穿的力量,无声却强大。

张图很想现在就返回,其实10分钟前,他已然后悔了。

以为考虑比较周祥,刚才还挓挲地为无师自通而傲娇。

实际上他依然忽略了最浅显的常识,荒野探索跟登山差不多,必须留意时间。

时间很关键,荒野天黑非常快,何况当前大雪纷飞,气温急降亦超想象。

太心急了,从火车站出发已近中午,现在虽然只是黄昏时分,可阴云密布的天空预示大雪可能数日都难以停歇。

入夜的野外将怎样冷酷,根本不敢设想。

在市区充分休整1天再走就好了,并且应尽量早出发,才能留足充分时间去探索。

现在面临抉择,甚至是生死抉择。

感到无助的张图暗骂自信过头,竟让司机返回,哪怕原地先等大致探明周围情况后再让人家离开也好。

暮色深沉,旷野浸染浓烈墨汁,东方天际变成藏青幕布。

遥远西方地平线上,刚才趁阴云打盹儿,探头偷窥大地的阳光,终究无奈离去。

金紫落日余晖就像世界苟延残喘的最后一息。

夜降临的速度如一泻千里的山洪,又仿佛有双大手,迅疾无比地将白昼窗户砰地关闭。

大地陷入沉寂与苍凉,风彻底停歇。

感觉很奇妙,头顶夜色如水,尚能借助丝丝微光,隐约瞧明白黑暗中周围的情形。

张图清楚,不能再继续前进,否则会面临巨大危险。

再走,真地无法循自已定的路标返回停车点了。

四面皆被黑暗吞噬,根本找不见所谓的路标,眼下前进后退同样危险。

行囊里带有从迪卡侬购买的便携式野战帐篷,虽然出发前还觉它是个累赘,可当前却成救命稻草。

只能原地扎营等待天明。

张图根据看影视剧和生存类纪录片那点知识,作出了这个决定。

夜色更浓,离开身旁几米范围,再远点就伸手不见五指。

默默计数步数,他尝试探查近身情况,每个方向都控制在十步之内,以免遭遇新闻报道里那种诡异的迷路。

去年曾报道过,拥有10年户外经验的运动爱好者迷失森林,死后数月才被发现,其倒下的位置距公路仅20米,令人扼腕叹息。

黑暗下尽皆白雪,形成强烈落差,天地间,似乎仅凭身旁那几棵冒出雪面的低矮灌木,来打破非黑即白的规则。

张图发现左前方有块狭长区域,光秃秃,很平整,什么植物也未见。

正要抬步过去,猛然想起一部纪录片,提及雪地中倘若看见突兀的平缓地带,且无植物,须当心。可能临近封冻的湖泊河流,继续前进会跌落尚未冻严实的水中。水深浅倒非主要风险,身体湿透,严寒顷刻间就要人性命。

他找了根还算结实的树枝,戳着雪面,试探性缓缓挪步。

刚走几步,戳到前方一人高圆滚滚树桩旁的地面,就听树枝落处传来咔嚓清脆响声,随即他身体猛地前倾。

张图第二反应异常迅速,扑倒前,尽力调整伏低身子,让自已摔向树桩,而非随惯性前扑。

他感觉到胳膊压陷雪面的踏空效应,雪底地面应呈前倾坡度。

眼前雪面猝然被捣破,清澈的水似泉涌般冒出,仅差十厘米,他就冲入水面而湿透。

幸好那根树桩挡住,使他避免落入冰水,否则这般天气,浑身湿透……。

张图忙不迭爬起,细细察看,不是山泉,因为水很快便不再上涌。

树枝捅破的冰面约2、3厘米厚,按理,自已没那么大劲儿能捅穿它,或许恰巧戳中冰面原有缝隙吧。

摔个趔趄,但总算躲过致命一劫。

惊魂未定,张图立在原地大口喘息。

好一会儿,才想起顶住自已的树桩。

定睛看,树桩中部呈直溜但不规则的圆柱体,隐约似有三条微微凸起楞线,纵向均匀分布其上。顶部有个淡黄圆球,好像还绘刻些许纹路。下方则是梯形四边体,敦实蹲坐地面。

哪是啥树桩,这是尊雕像!

看不出是何材质,他上前抱住雕像试试多重,哪成想,看似沉重的东西,忽地就给抬离地面。

张图心中大惊,赶紧放落,那一瞬间,瞥了眼底座地面。

很奇特的压痕,外层圆形,内套正方形,最中间还嵌套三角形。

紧张渐褪,然而寒冷迅猛袭来。气温骤降,幅度很大。

不知这儿有什么野生动物出没,常识,但凡野物都怕火焰,当务之急是燃起火堆。

他准备了火机与火柴,目前没风,适合生火。

到处散落着树枝,有些还带着倔强的枯叶。

拾起那根救命树枝,原路返回几步远的既定路线上。

将树枝用力插进雪面,与上两个路标形成前进方向的指示。

收集些枯树枝,掸掉积雪,看着还挺干燥。

他打算以尚未封冻严实的冰面为背靠,面前用篝火构建半环形防御圈,抵御黑暗中或许正窥伺自已的猛兽,等待天明。

够到曙光再临的树枝堆放好,他用西瓜大小的碎散山岩,抛落封冻水面。

咔啦噗通,冰面裂开与重物落水声音接连响起,冰面被砸出连串洞窟,水冰混沌一片,正是想要的效果。

就算深夜寒冷再次冻住水面,终难支撑重物通过。

想必野兽皆有天生能力,断不敢冒险穿越冰面,从他背后袭击。

将简易野战帐篷展开,松了折叠绑绳,立即弹起变成一顶单人帐篷。

张图撇撇嘴,还忽略了一件事,帐篷在商店里看着还行,可处于冰天雪地,立马显得薄如蝉翼,充其量聊胜于无。

此刻,他才看清帐篷拉链处有行字:雨林海滩通用防蚊虫帐篷。

防风火机引燃树枝枯叶,仅1分钟,面前火堆便熊熊燃烧起来。

橘红色间或蓝色的篝火让张图略感心安,遥想当年,燧人氏燃起人类纪元的第一抔火焰时候,该是多么惊奇兴奋。

半空飘落的雪花映成淡淡黄色,甚至能听到雪落火堆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将火堆摆成半圆形,环绕帐篷。

张图捡起几根烧得正旺的树枝,抛到身后河岸,算构成完整防御体系。

究竟心理安慰,亦或确有其用,就只能阿弥托佛了。

寒冷让人极易疲惫,张图钻进帐篷,略微感受到周围火焰传来若即若离温暖,眼皮愈沉重。

背包作枕头,和衣而躺,透过帐篷纱网小窗,望着火光照射半空徐徐而落的雪片,竟油然而生丝丝浪漫,与争取熬到天亮的心思杂糅,多少有些滑稽。

护耳帽子伸开,盖住脖子,用军大衣把自已卷成煎饼大葱,张图后悔怎么就忘了准备个铺地毯子呢。

四面八方同时激射寒气,消弭本就奄奄的温暖。

冷,包围全身。

很快,疲劳击败寒冷,噼里啪啦树枝燃烧声音仿若摇篮曲,让张图沉沉进入梦乡。

雪停了,满天星斗明月高悬,身边的河悄然解冻,潺潺流水诉说春日萌动,晶莹淡蓝河水蜿蜒曲折,流向东方。

溯流而上,能找到那梦境中神秘之地吗?

历经无尽岁月,正等待自已抵达的答案或许就在那儿。一如往昔,翘首以盼。

忽听天空炸雷般巨响,霎时间云海翻腾霞光万道,刺得双眼难以睁开。

耳畔有人呼唤,充满关心急切。

渐渐地,话语清晰起来。

“阿爸,怎么还没醒,他今天胡话特别多,从早上到现在,咕哝咕哝也听不清说啥。”

张图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说话的是个约莫16、7岁的女孩,正眨着眼睛看自已。

她戴着浅蓝、藏青、白三色交织布头饰,耳旁垂穗由珍珠串成。身上厚羊毛织就的淡蓝及膝裙,层层叠叠,一看便是当地少数民族服装。穿马靴,英姿飒爽。

此刻她圆圆脸蛋挂着浅笑,站在一位穿灰蓝棉袍老人身后,好奇打量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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