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门，来者是个中年男人，40岁左右，戴眼镜，温文尔雅。
他与张图母亲熟络，进门就喊阿姨好，还带了很多礼品。
看见张图，叹道：“这是阿宝吗？！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显然来人跟自家是老相识，否则不会知道他小名。
叙了会儿旧才得知，他打听多年，才获得张图一家下落，此来特意探望。
当年，张图父亲在市府会议上，鼎力支持他提出的发展高科技实业方案，随后还热情地充当他创业之初的顾问参谋。
如今，他的实业公司已成享誉中外的特种电缆制造企业。
因为小年，中年男人聊了会儿，分寸恰好地告辞。
张图看着那些名贵礼物，估摸他身价绝对响当当。
不知为何，在中年男人即将出门时候，张图忽然问道：“您了解北京的拍卖行业吗？”
来人与他妈都是一愣。
中年男人随即笑道：“我没参与过，那是新鲜事物，但朋友有从事这行业的，最近挺红火。”
妈妈显然对儿子的唐突很不满意：“别耽搁栾大哥时间，乱问什么！”
“要打听啥事吗，那朋友是铁哥们，尽管说。”
张图也觉得突然发问很没礼貌，便坚持送送栾大哥，顺便再详细问问。
儿子最近变化很大，总心事重重，张图妈妈也没再阻拦。
大体了解张图的问题后，栾大哥思索片刻，掏出精美的最新款摩托罗拉滑盖手机，拨通电话。
简单说了几句，他告诉张图一个电话号码。
“有时间联系我朋友，直接问就行，他叫费中邦。”
张图默念记住，再三感谢栾大哥，目送他开着前盖有醒目闪亮三叉星标志的豪华轿车离去。
心中揣摩：费中邦，那拍卖公司就由此得名吧。
“您好，是栾总给我您的电话……。”
“哦，小张吧，你好你好。”
出乎张图意料，本以为栾大哥朋友是精干的商业强人，但听声音，却像儒雅学者。
对方明白张图想询问的事情，两人电话上侃侃而谈。
显然，这位费总很健谈，也很耐心。
可能受朋友之托缘故，对张图各种问题知无不答。
朋友故人之子，似能共情。
张图知道前几天中邦国际拍卖会上有邮票拍品，大大出乎费总意料。
拍卖虽非私密活动，但上次拍卖会仅对特定贵宾开放，内情未对外透露，连记者都没邀请。
听说张图从参考消息照片中得到的信息，费总更吃惊了，琢磨今后信息管理方面，还真得谨慎。
闭门拍卖，竟因自已审核过的简讯，而泄露重要内容，幸好今天跟这小兄弟通话，及时给提了个醒。
他告诉张图，拍卖会临时增设了邮票专场，以前很少此类拍品上会，组织上略显仓促。
会上总共拍卖了18枚邮票，国内外的都有，国内为主。
毕竟藏主最喜爱的，还是蜚声海外的十二生肖第一轮大全套，尤其八零版猴票。
大龙薄纸邮票这样的清末民初老玩意儿，也有行情。
那晚拍卖会最贵的，就是1946年解放区发行的山东火炬邮票，拍出8万的价格。
几张生肖票，每张也拍出了数千元。
听完介绍，张图顿时气馁。
本以为，邮票像字画，很值钱。
尽管小小纸片几千几万元也很贵了，但远低于他最初预期。
况且也不能把父亲留下的邮票都卖了吧。
费总猜出张图所问的隐晦之意。
“有时间来北京找我玩，咱们慢慢聊。邮票行当水很深，我也不太熟悉，但我这有人懂。”
通完电话，张图浑身乏力，本来挺期待的小年饺子大餐，似也没那么香了。
晚上取出邮册，首次静下心来，逐张查看。
册中有几张八十年代的生肖联票。
所谓联票，是从邮局采购后未使用，仍以锯齿边缘连接的整组邮票。
相册中部许多五十、六十年代充满革命豪情的邮票，再向后，还有民国甚至印有大清邮局字样的旧票。
费总说过，并非民初清末的票都值钱，得看具体成色。
近一半是外国邮票，父亲生前博览群书，对国外历史艺术都很有研究。
思绪转到期待的三凤雪原，放假前，他咨询过旅行社及学校所谓的户外老炮儿。
回答高度一致：若想深度游览西北人迹罕至的荒野，至少准备数万元物资，加上向导等人工，总共小十万吧。
另外，探索荒僻地方，必须有交通工具，通常需要自购车辆。
国内租赁车子行业刚起步，几乎找不到合适越野车型。
即使有，最好也别用，谁知道中东还是欧美淘汰的N手车。
荒野中抛锚，绝对属于最危险的事之一，老炮儿都说那比迷路还危险。
比车子坏在半路更悬乎的，只有断水。
市面上，比较好的越野车屈指可数。
陆地巡洋舰，再就是三菱山猫，最新款吉普牧马人很少见，据说是穿山越野的狠角色。
它们的共同特点，贵。
动辄几十万上百万售价，注定是有钱人玩具。
但倘若想顺利开展这趟旅程，恐怕它们又是必需品。
至于海事卫星电话、瑞士单兵装备等，张图没心情再去了解。
钱的问题。
叹口气，他觉得还是要去趟北京，当面请教费总。
看看哪类邮票值钱，除此之外，没啥机会短时间获得资金。
合上册子之前，他随手拍了些国外邮票，打算到了北京，请人家估估，或许不值什么钱。
听儿子又要张罗去北京，妈妈不太乐意，除了浪费钱，主要当前正逢春运最繁忙时段，何必扎进人堆，遭那个罪。
但见张图迫切样子，只得同意，嘱咐他快去快回，赶在春节前回家。
张图取出平时抠抠搜搜积攒的零花钱，只剩2000多块了。
这是他们部门偷着搞副业积攒的。
那时，他所在部门的领导与心腹密商，借工作平台弄点副业，美其名曰为单位创收，实则大部分利益进了个人腰包。
吃肉喝汤，其中丁点儿流入张图这样小喽啰口袋。因为连人都舍不得雇，就从本部门抽调人员干活儿。
张图趁机伙同同学，夹藏私货，营收途径也是他赚私房钱的渠道。
货品由同学供应，一转手，轻易获得5倍甚至10倍利润。
张图很巧妙地控制额度，让猴精且不太信任自已的领导始终未发现蹊跷，他们主要利益在手，也顾不得其它。
同学则暗自以市场行情比较，因而当张图按进货价翻倍给他结算，也乐得屁颠屁颠，根本想不到，大头收益被张图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