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林成慢慢低下头,自指尖开始,寸寸肌肉都绷紧,干瘦的手臂颤抖竟似粗壮了些,一道浅黄色的绒毛悄然自毛孔中钻出。
来自郊狼的基因在林成体内发挥了作用,缓慢地改变着他的身体。
“什么为什么?他妈的你到底借不借?”
幺鸡还以为他在问自己,不耐烦地又戳了戳他,然后干脆伸手去抓林成戴着表盘的那只手腕,想要自己操作,“给老子惹毛了,一毛钱都不还你!”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却被另一只手给牢牢攥住了。
幺鸡愕然抬头,对上了一双呈现淡黄色的眼睛,眼底蕴藏着深深的暴戾与凶狠,像是突兀见到了一只荒野异种。
“为什么?”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松手!”
幺鸡被这双眼睛盯着心里也不免发毛,低喝一声就准备抬起匕首。
他心中也发了狠。
毕竟看林成这个营养不良的样子,十八岁看起来却像是没成年,自己手里还拿着刀,还能在这儿翻了车?
空手的,肯定干不过拿刀的!
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其实也不想动刀,但他跟着野狼之前可就是捅过人的!
然而林成的动作比之更快,另一只手也同样紧紧地攥住了他握着匕首的手掌。
“为什么……你要逼我啊!”
刹那间,幺鸡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握匕首的那只手陡然失去了知觉,手掌中空落落的……
就连小臂晃晃荡荡也是空落落的。
那把长有十几厘米匕首不知何时已经被紧紧握在了林成的手中,刀尖明晃晃地反射着落日的余光,一滴滴粘稠的液体顺着刀身滴答滴答垂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水洼。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腾起一片灰尘。
幺鸡眼神迷茫地看着这个个头虽高但身材瘦弱的少年,后者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没有褪去的稚嫩,可表情已是如同一只被逼入墙角的鬣狗般凶狠。
下一刻他就感受到冲进脑海,几乎要掀翻天灵盖的剧痛自手臂传来。
幺鸡弓腰,嘴巴因痛楚而大张!
然而林成并没有给他喊出来的机会,在他弯下腰的一瞬间,左拳已经狠狠地轰在了幺鸡的侧脸,力道之重甚至让他自己都打了个趔趄。
幺鸡的痛嚎被这一拳憋了回去,一缕鲜血似箭般喷出。
林成侧身避过,左手松开成掌,扯住幺鸡的头发将其硬生生拽了回来,右手反握住匕首,一拳轰在他的面门上。
咔嚓。
恐怖的骨裂声立时响起,林成这一拳竟是直接将幺鸡的鼻子给打断了,让后者的哀嚎变成了被堵在嗓子眼的呜咽。
幺鸡此刻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颐指气使与嚣张,他几乎被林成这两下给直接打懵了。
他不明白,明明白天时在野狼面前那么唯唯诺诺的一个垃圾佬,怎么半天后就好似蜕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你……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找你麻烦了。”
幺鸡哆哆嗦嗦,以一个异常古怪的姿势跪在地上,头颅拼命向上仰着,眼泪鼻涕混着血水粘在脸上,看起来无比狼狈。
“林成……不,成哥,成爷爷,都是我的错,你就饶了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找你麻烦了!”
幺鸡压抑地哭叫着,几乎要把自己一口牙咬碎。
他很清楚林成一定不希望他发出太大的声音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他就尽力压低了声音。
以他平日里看人的经验,像林成这样的年轻人,尤其是家中还有哥哥照看,往往性子就比较软,也许下不了杀人的决心。
自己再表现得可怜一点,应该有很大的机会活下去,然后……
幺鸡眼底一抹阴狠一闪而逝。
“真的么?”
林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活动了一下手腕。
“真的,林爷爷,我给你磕头,林爷爷,饶了我吧!”
幺鸡脸上露出一抹喜意,而后马上被后悔与痛苦掩盖了过去。
林成的眼神游离过幺鸡那张显得有些恶心的脸,抬头朝外边看了看,然后轻笑了一声:“要是真有你这么个孙子也是够丢脸的,而且我也……信不过你啊。”
听到这句话幺鸡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瘦弱的林成。
那张还很年轻的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了,林成耷拉着眼皮看他,一半面孔隐在墙壁的阴翳里,另半张脸映着昏黄的晚霞,显出一种漫不经心。
“真难看。”
林成将他的脑袋拧到另一侧,轻轻一推。
幺鸡无力地抬起胳膊胡乱地按着自己的脖颈,却止不住那道被匕首割开的伤口向外喷溅鲜血……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打开可就关不上了。
林成一只脚跺在幺鸡的背上。
过了几分钟,待得脚下的身躯完全没了动静,林成才挪开了自己的脚。
“啧啧,杀人了。”
林成平静地咂巴了咂巴嘴。
身体里那股原始的躁动如同开了闸口的洪水倾泻而出,他又感觉有些饿了,而且比之之前更甚。
毕竟他是杀了个人,而不是简单地从院里逮了只鸡抹脖子。
最初幺鸡掏刀子林成还有些紧张,但当他决定动手的时候,反而心中冷静了下来。
他清楚地知道点亮“幽灵猎手”之后自己的身体灵活度已经远超常人,开始迈入非人的行列,所以一旦决定了要动手,那就要把事做绝,并且不要让幺鸡发出太大的声音。
也许是两世为人,也许是融合郊狼基因的影响,他对于这种嗜血的行为完全没有抵触感。
反而是看着现在已经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林成开始思索该怎么……把自己完全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现在就出去的话会很麻烦,说不定会有人看到我,等到明天他们发现幺鸡尸体的时候就会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林成低语。
片刻后他就做了决定,将幺鸡的尸体拖到墙角,然后自己也同样蹲在墙角一侧,警惕地盯着这件小铺子唯一的入口。
直到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林成小心地探头出去,破落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这才轻轻地踏出小铺子的阴影,深深吐了一口气,绕了条远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