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
这冬日的天气虽然有些寒冷,王府上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
诸皇子中,景王可是出了名的最爱结交文人朋友,整天景王府内带着自己所作诗文来拜谒的秀才举人出入不绝。
景王与文人们围在火炉旁,一起烤火论诗。
“陈兄,到你了!”
“到我了么?容我想想……嗯,有了,听着,未暮银山远,天霁亦有晴。柴门犬吠静,风雪不归人。”
“陈兄,你这诗怎闻得如此耳熟?”
“柳兄,不可乱语啊!”
“是啊,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窃用他人诗文,未免不堪,应当自罚酒罚酒!”
“对,罚酒!”
“哈哈哈哈……”
众人聊得正兴。
忽然下人匆匆进殿来,凑到景王耳边私语。
“他……来做甚?”
“小的不知,他只说大王若是不见,怕是日后都没有机会见……”
“放肆!”景王脸色大变,把旁边的文人们吓了一跳。李盛瑥思索片刻,“今日就先到这儿吧,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三大王告辞!”“告辞!”
“唤他进来吧。”景王拍了拍袍上的炭尘。
那人缓缓脱下衣帽,“太子詹事府少詹事杜诘拜见三大王。”
“行了,礼就免了吧。不知……少詹事今日来我王府上所为何事?”景王只顾烤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杜诘今日前来,自然是有要事……”
“太子派你来的?”
“是……也不是……”
“好一个是也不是!”说着,景王用火钳敲着炉子,顿时火星四溅。
“太子殿下倒是让我派人盯着三大王这边,不过……我如此打扮悄悄来这里,自然是还有些话想与大王谈谈。”
“哦?你就不怕我……”
“三大王是聪明人,杜某当然也没什么好怕的。”
景王呵呵一笑,“那少詹事有什么话便说吧,本王洗耳恭听。”
“臣不敢,杜某此次前来,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路上拦谢仪徒弟那些人,是否是大王派去的?”
李盛瑥终于抬起头来,犀利的目光露出一丝杀意。“你……这是替太子问的?”
“不,是臣自己想问。大王只管回答是与不是……”
“是本王,哪又如何!”
“不如何啊,大王应该还在等消息吧……可是,您那些人都已经被东宫卫处理了……”
“什么!”景王起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咳咳……大王莫急,先松开臣……咳……”景王一听说是太子的人,自然是非常愤怒,从景王的手劲都能感觉得到。
“难怪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我已经派好几拨人去了,可都没见到人……”
“大王当然找不到……您那些人早已被东宫卫的人秘密移到了城外,许多百姓都见到了,难道三大王还没听说?说是这些人在城外离奇被杀,刑部又派人将尸体带了回去……”
“那陛下知道此事了吗?”
“陛下怎会不知,太子一早就进宫了,恰巧碰见刑部尚书跪在殿里。这么多人就离奇死在长安城外……陛下怎能坐视不理,已经批准三司推事了……恐怕现在,刑部的公文已经送至了大理寺吧……”
所谓三司推事,每逢死刑疑问大案,则由大理寺卿会同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共同审理,以判查结果。
“若是三司查出来,那些人是大王的人,到时……大王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对,明明已经处理掉了,太子为何还会派东宫卫把人故意送到城外,以他的脑子怎还会如此之做?”
“是臣给太子殿下出的主意。”杜诘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得意。
李盛瑥大怒,“原来是你害本王!”
“大王此言差矣,臣并非在害大王,而是在帮大王啊!”
“帮我?此话……怎讲?”
“若想要钩得大鱼,只能暂且委屈大王作饵了……”
“那……少詹事,要本王如何做?”这下,景王客气了许多。
杜诘窃窃说与景王,如此如此。
“少詹事好算计啊……你既为太子门下,又来寻我做事,两面皆顾,从中作梗……你莫非是睿王的人?”
“臣自然倒也可以是睿王的人,不过睿王从来都与世不争,又何需我这种人……我是谁的人,当然是看大王是如何想的。”
“那少詹事为何帮本王?”
“臣帮大王,也是为了帮自己寻条出路罢了……太子素来信任太子太傅、贺詹事之辈,他们为人皆纯正禀直,亦如此教育太子殿下……若是太子登基,自然容不下臣……大王精明强干,不知比太子强出多少,臣也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不是……”
景王对他……还是有些警惕的,不过,若是真能如他所说,借此机会对太子下手,信他此回也未尝不可。
“大王只管照臣说的做就好,剩下的交给臣……大王就当从未见过杜某,杜某也未来过景王府……”
“本王知道了。”
“那臣等着大王的好消息,臣便告辞了。”杜诘重新披上衣帽,从景王府后门离开了。
而在长安城的另一边。
安蘅终于醒了过来。“咳咳……先生……先生……”
“姑娘醒了?喝些水吧!”一白衣少年微笑着将茶碗端过来。
少年长得倒甚是俊俏,准确来说,是有些秀气。
那双眸子,恰似了藏在流淌着的清澈的溪水之下的墨玉一般;极吸引人,仿佛无论谁见了都定会喜欢。
她看得出神。
“姑娘……应该有些渴了吧……”
安蘅刚要坐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她急忙扯来被子挡在身前。“站住!你……你别过来!”
那少年立马转过身去,“怎……怎么了?”
“我的衣服……”
“噢,姑娘不必误会,我见姑娘胳膊上有伤,便让丫鬟给姑娘看了下,果然她们说姑娘背上也有擦伤,就让她们给姑娘敷了些药……都都……是让丫鬟做的,我……我可是绝对没有看见……”
“那……你紧张些什么?”
“没……没……姑……姑娘的外裙和中单都有些血迹,就也让下人拿去洗了,并换了新的中衣……应该是还未干,等干了我就命他们送来……”
“等等,这儿……这儿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是尚书左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