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空城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身体内气机流转自如,带动冷热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不住流转。
他再次停下来。
震长老看着他的距离,已经到了剑河三分之一的地方。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六寸剑匣,打开。
里面躺着两把三寸小剑。
震长老从小修习拙剑道,他与别人不同。
当初铸剑的时候,一共铸造了两把剑。
此刻,他的境界,已经是拙剑增剑巅峰,预计今年年底,自己就可以进入潇洒自如的纵剑时分。
看倪空城在剑河停止。
他认为,这就是倪空城的极限。
拙剑士修行,宗门弟子起步练习,便是六部剑谱。
因为拙剑士,一身修为几乎全在剑身。
所以,宗门给出的六部剑谱,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全。
最后一部,才是御气之法。
倪空城明显和众人不一。
练习拙剑,要练习阔剑,软剑,细剑,长剑,短剑,子母剑。唯有掌握剑性,才可以在使用他们的时候,与剑合而为一。
震长老一番观察竟然看不出倪空城究竟擅长那一种剑!
他不知道,倪空城总共也就接触过两把剑而已。
剑河,总共分三个部分,代表着拙剑士本身的三种境界。
拙剑与心剑不同。
心剑,都是在门派秘法之下,剑士先是观想产生心剑种子。之后用气机温养,不断壮大,分割,形成虚剑。
拙剑,从第一步,练剑,练身。
身如翩翩飞燕,我是捉剑之人。
接着,便是将自身,培养剑性,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剑。
使用阔剑者,浑身经脉广阔,奔腾如同大江大河;使用细剑者,体内经脉纤细密布,循环往复,如同浑圆皮球;使用短剑者,体内经脉有宽有窄,吞吐或如大江奔山,或如细绳割木……
心剑,起始便是剑从气走。
拙剑,起始便是身随剑行!
而,铁牢剑派的剑河,本身就是铁牢剑派的立身之本。
剑河最难之处,有三道关隘。
第一,冷热双用。剑士本身度过,相当于水火不浸,与器平质。
第二,五感。走到倪空城现在这一步,正是剑河中的各道遗剑,放出曾经主人的铸剑之时的各种感受。
或疼,或痒,或苦,或乐……
倪空城现在浑身发麻!
在他前后左右,各有四把剑插在剑河的最低部。
它们喷薄而出的气息,在空中互相交织,形成了气息一般的河水。
这一关,百分之五十的拙剑士过不了。
震长老摆出剑匣,一旦发现不对,准备马上增剑救人。
然而,片刻过后,倪空城再次动作。
他向前走了三步。
三步!
他全身如同被万千刀片凌迟。
倪空城咬牙坚持。
他浑身颤抖,自我感觉,下一步只怕就要撑不住,会忽然晕厥。
震长老瞪大双眼,他的双眸之中,隐约有几道剑影闪过。
好强!
在他吃惊的目光下,倪空城脚步不停,一鼓作气,走了一百多步。
倪空城停了下来!
震长老惊呆了!
他怎么可能坚持下来?
三步之后,倪空城即将晕厥的刹那,忽然间,本来一直为他抵御各种怪异感觉的气机盾牌,哗的一声,破开!
救……
他话没出口。
忽然间,剑河无数的力量滚滚涌入他的体内。
他原来运转缓慢,如意自在的气机,瞬间庞大无比。
滚滚河水,涌入河道!
怎么回事?
忽然之间,所有异样感觉消失了。
体内气机忽然增速运转。
波!
脚下忽然再次出现一个口子,开始吞吐剑河气息。
他情不自禁的走动起来。
一鼓作气,走到了剑河三分之二的地方。
这一刻,他伸手,抬足。
只觉得,我不是我,我就是这剑河。
我仍是我,强大无比!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第一次,在心河之中,感受到了自己走过的地方,插着六百六十九把剑!
骄傲,孤独,寂寞,燥热,寒冷……
他停下脚步,是因为,他感受到,剑河到了这里,有一处,若隐若无的线条!
他只要跨一步,就会跃过这道线!
震长老站了起来,远远看着。
他不敢相信。
以自己的天资,走了三次剑河,从来没有这小子走的这么远!
因为他是拙剑士!
他的剑,每经历一次剑河,都伤痕累累。
铁牢剑派弟子,一生,只能走三次剑河。
天才弟子,一生能过那道线,就会被铁牢剑派历史记载。
只有超级弟子。才可以走过剑河。见到祖师遗留的剑蜕。
震长老忽然兴奋起来。
他期望这个小子会成功。
他叫什么,泥坑坑吗?
震长老一生基本都在铁牢剑派,知道剑蜕,听说剑蜕,传说剑蜕,可是。从来不知道剑蜕为何物?
泥坑坑啊,努力啊!
他眼神火热。
倪空城跨步走了过去。
铮!
尼山上的高空,忽然响起一声剑鸣!
天上乌云,半月当空。
仿佛这月,被看不见的剑,斩了半边。
尼山顶峰,某位大圣的雕像,掉下来一片紫袍。
尼山山底一处烘炉,无数符箓的下方,忽然睁开一只房屋一般的大眼。
眼眸红光一片。
而山中的洞府中,十几个经年未开的洞府,门户纷纷打开,走出一个一个身影。
藏锋手中的紫砂壶,从中间分为两半。
大飘真人看着他。
他看着大飘真人。
“师父,剑鸣了!”
“是,剑鸣了!”
大飘真人低声说道,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一边的剑架。
“嗡嗡嗡!”
“嗡嗡嗡!”
所有剑都在震颤。
尼山的竹林,飒飒一阵风。
风吹过,竹叶飘零,在地面上,形成一把一把的剑!
一位在小亭中禀烛而读的书生起身,走到小亭边。
抬头看月,低头看竹。
“原来,这里,真的有一座大阵啊!”
大兴城中,金銮殿内。
一位紫袍道士正在把玩手里的开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他忽然抬头,走了出来。
看着天上半月,他望向东边。
紫袍道士嘿嘿一笑。一道虹光飞天而去,直奔尼山。
而在另一处地方。
乌云压顶,墓碑幢幢,寒风冷咽,阴气森森。
一位身材高大的大汉,背着一把阔剑,站在那里。
阴云破了。
半月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