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雄起的这些年,多少人虎视眈眈,就等着他衰败走下坡路的那天,一旦失去南部矿山,肯定会有无数人趁虚而入,到时候祁氏内外受击,前途堪忧。
阮棠不在乎祁氏的命运,那跟自己毫无关系。
可那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如果祁氏倒了,爷爷肯定承受不住……
想到这里,阮棠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方泽。”阮棠抓着方泽的手臂:“不可以。”
她坚决又笃定:“不能让祁少焱拿祁氏的命开玩笑!”
那就等于拿爷爷的命开玩笑!
“可是……”方泽为难开口:“少爷做下的决定,没人能改。”
这句话让阮棠身子发颤。
那可是祁少焱,说一不二,死亡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
“你去阻止他。”阮棠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我给沈清雅输血。”
“阮棠!”
一旁的司南辰再也站不住。
“你想都别想!”他不理解:“祁少焱要犯蠢就让他去,这与你无关!”
“不……”阮棠此刻连哭的力气都没有:“那是爷爷的打下来的产业,如果爷爷知道,会被气死的。”
方泽犹犹豫豫,看到阮棠这样,他忍不住眼眶都泛了红。
“你他妈红什么眼睛,跟你有什么关系!”司南辰没好气地吼道:“阮棠不可能输血,只要有我在,这件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方泽的眼泪一下又被司南辰的咒骂给怼了回去。
方泽离开以后,阮棠因为过度激动昏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第二天的上午。
意识逐渐回笼,司南辰不在,只剩下瑞维在旁边睡着。
她坐起身来,心头的思绪乱七八糟地缠绕着。
阮棠轻轻掀开被子起身,拔了手里的输液管,悄悄从病房里走出去。
“你好,请问沈清雅在哪个病房?”
护士头也没抬,翻动着手里的文件,直接答道:“三楼308重症监护室。”
阮棠上了三楼,压抑沉寂的环境,让她脚下的步子都带着沉重的回响。
迎面就看见刚从医护室里出来的祁少焱。
护士急匆匆绕过阮棠,嘴里和同事嘱咐:“安排血浆检测,测试无误准备输血!”
这句话让阮棠顿感天旋地转。
看来交易已经完成,祁少焱真的拿矿山换了血浆!
“啪。”她一巴掌甩上去,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走廊中炸开。
阮棠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失望。
哪怕他一次次抛下自己,哪怕他为了沈清雅做过那么多恶心事,都没有这一刻,更让阮棠心碎。
那是将他养大的爷爷,是他祁家祖辈打下来的江山,可是在他心爱女人的面前,竟然一文不值!
祁少焱,北城人人敬畏的商业天才,此刻他那份恶心的深情,让阮棠想吐!
“你对得起爷爷吗?!”
质问声在走廊回响,祁少焱脸色惨白,那双向来阴暗冷傲的眸子,此刻泛出阵阵衰颓。
脸颊泛红,他却没感觉到疼。
“为什么不回答?”阮棠情绪激动,胸口起伏不定,眼底噙着的泪花迟迟不肯落下,倔强又绝望的神色深深刺激着祁少焱的神经。
“你伤害我就够了!为什么还要伤害爷爷?”阮棠最后的质问近乎低吼,她撸起自己的袖子,手背上的针孔还残存着未干涸的血迹,凸起的青筋时时刻刻都在告诉祁少焱,他到底有多么混蛋。
“你抽我的血啊!”阮棠扬起的胳膊猛烈地颤抖着:“你弄死我还不够,还不够吗!”
整个走廊都响着阮棠的绝望,祁少焱挺拔的身子此刻一动不动,像是萧瑟秋日下,簌簌凋落的冷树。
“对不起。”
祁少焱久久未动,这三个字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但直至这一刻,哪怕是从未有过的低头,也早就不够了。
心里一阵阵的疼痛袭来,男人硬挺的侧颜,腮帮子紧绷着颤意。
“祁氏不会出问题。”
他声音沙哑,却万分笃定。
似乎是在安慰阮棠,也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祁少焱!”
司南辰带着火气冲过来,猛地挡在阮棠身前,抬手便将两个绿本本摔在祁少焱的身上。
“你们之间到此为止了!”
司南辰早就计算着他们离婚冷静期的时间,又提早以阮棠的名义提了诉讼,所以不需要祁少焱到场,离婚证也可以发下来。
他刚才去机场,就是为了拿回这个本子。
离婚证。
这三个字此刻重重刺在祁少焱的心上,本就紧绷的情绪,在此刻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倾巢而出。
从疲倦到震怒,不过转瞬。
他像只发了狂的野兽,猛地抓起阮棠的手腕,大步迈进旁边的屋子。
“砰!”
门猛然关上,阮棠的后背重重砸在门被上,痛得她皱眉。
“祁少焱!”司南辰被关在门外,发了疯一眼拍打着房门:“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砰砰作响的声音,仍无法影响祁少焱狠狠盯着阮棠的决绝。
他额上青筋暴起,这些天压抑的所有情绪和愤怒,此刻都被那张离婚证压塌。
“就算离婚,你也不能和司南辰在一起。”
阮棠的冷漠,带着心碎后的死气:“你凭什么管我。”
“没了北城的矿山,你现在自顾不暇。”
“十个亿刚投给SHARE,祁氏的现金流还有什么威风的资本?”
“祁少焱,你现在没有威胁我的筹码。”
阮棠冷静地说完这些话,心口的痛却还是密密麻麻地不放过她。
“我以前爱过你。”阮棠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就当我瞎了眼。”
祁少焱修长的手指抵在阮棠背后的门上,指尖过度用力,变得惨白,他高大的身形更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往日那些点滴,翻江倒海地涌上心头,他还没来的及去体味,就被阮棠决绝地推开。
有种握不住的失重感压在祁少焱的心上,他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能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我说了,你不能和司南辰在一起。”
阮棠冷笑:“我就是喜欢司南辰,你不爽,大可以试试能不能拆散我们!”
在祁少焱震惊的瞳孔里,阮棠一股脑地发泄着自己的怒意。
“以现在的祁氏来看,要拆散我们,恐怕很难!”
祁少焱的心仿佛被一双手给揉捏得闷疼。
他这一生什么都见惯了,商场的诡计阴谋,不能为外人而道的家丑,人在高处难免心如海寂。
可从未有一刻让他如同眼下般慌乱,慌乱这个女人冷漠的神情,和她再也不为自己而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