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极力地攥着手,肩膀紧绷着,努力压制着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
“原来是你家啊。”她笑得苍白,好在有黑夜的帮忙,帮她遮挡了不少:“我只是帮朋友画的。”
每个字她都说得费力,心口的痛茁壮而漫长。
“哪个朋友?”祁少焱步步紧逼,根本不给阮棠喘息的机会。
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似的,阮棠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夜色中男人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试探地开口。
“是清雅?”
阮棠刚提起来的一口气,就这样被恶心住了,卡在心口。
“怎么,现在还要秀恩爱?你家老宅难道就沈清雅去过?”
祁少焱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但祁氏老宅确实不允许外人进入。”
除了那个女孩。
外人……
和沈清雅相比,她确实是外人。
可那口气在心口怎么也咽不下去,她忍不住开口想要个答案。
“祁少爷的意思是,这里是你和沈清雅的秘密基地?没有其他人去过?”
儿时那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就这么轻易的被祁少焱抹去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没有心。
只有她会傻乎乎的把那段回忆当成珍宝。
祁少焱沉默了一会儿,心里猜疑渐起。
如果沈清雅就是小时候的拾一,以她和阮棠的关系,连心平气和地坐着说话都困难,又怎么会把这个场景如此细致地描绘给阮棠?
男人清冷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转而便化为如水的温柔。
“我小的时候,认识一个女孩儿,这风筝就是我做给她的。”
祁少焱语气轻轻,但却如一粒石子,丢进阮棠沉寂似海的心里。
千层水浪,翻涌不停。
他原来都记得啊……
阮棠攥着手,肩膀紧绷着,她看着祁少焱的神色,眼神忍不住软了几分。
“那个女孩……”她说着,又重重吸了口气:“是谁?”
“她叫拾一。”祁少焱没有隐瞒,他迫切地想知道这幅画的由来:“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你……”祁少焱抬眸,漆黑的眼底泛起阵阵波光,带着化不开的雾气:“认识她吗?”
复杂的情绪萦绕在阮棠的心口,她不知道自己该狂喜,还是痛哭。
这么多年以后,她重新听到“拾一”这个名字,竟然是从祁少焱的嘴里。
命运多么可笑。
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男孩,可他却是永远不能相认的祁少焱。
现在相认,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徒增烦恼。
他和沈清雅结婚,已经是不可能更改的事实,他和她之间,也早就被挖出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许多事情早就回不去了,那些美好也只能留在原地。
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再有未来,即便是朋友也没得做,又何必多牵扯出这一层关系,让大家都难受。
她重重闭眼,想和他相认的那股冲动,一遍一遍地翻涌上头,又一次一次被她强压而下。
几乎用尽全力,才重新睁开眼。
“很遗憾。”阮棠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甚至不敢正视祁少焱的眼睛:“她死了。”
祁少焱的心仿佛被狠狠攥住,片刻沉寂下血液积累而上,下一秒便狠狠爆开。
他眼底的戾气此刻被震惊掩盖,他猛地抓着阮棠的肩膀,沙哑的嗓音带着逼仄的震怒。
“不可能!你说谎!”
阮棠被逼着和祁少焱对视,瞥见他充斥着雾气的冷眸,里面藏着让人心痛的无助。
滚烫的泪从阮棠眼角落下。
“是。”阮棠的声音早已沙哑无比:“请你节哀。”
阮棠的眼泪落在祁少焱的眼底,更像是将这件事盖上了肯定的印章。
她没有撒谎,她眼底的痛苦那么真实剧烈。
祁少焱像是被抽干了灵魂,颓唐地松开了手。他攥着那幅画,身子慢慢蹲下,最后整个人靠在墙边坐下。
他感觉好像一根针落进了心里,梗在肉里,那种疼痛不是瞬间席卷他的神经,而是细细密密地扎着,疼得缠绵又漫长。
阮棠从未见过这样的祁少焱,他摇摇欲坠的高傲,此刻像是轰然崩塌的高楼。
化为虚无。
“她……”阮棠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出口:“对你很重要吗?”
“是。”
他坚定,且没有分毫的犹豫。
阮棠心里五味杂陈。
忽然联想起沈清雅之前撕掉自己的那幅画,还推荐她画一副人像代替作业,这诡异又奇怪的举动……
阮棠立马明白了什么。
她忍不住开口问。
“沈清雅知道你对拾一……”
“知道。”
祁少焱此刻没有心思搞太多弯弯绕绕,像个不会动脑的颓败少年,阮棠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怪不得……”阮棠的呢喃传进祁少焱的耳里,他忽然抬眸。
“怪不得什么?”
阮棠也不避讳,直接答道:“怪不得她要撕掉我的作品。”
祁少焱眼眸一沉。
“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是我的结课作业,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她的手上,她撕毁了我的作品,我只能补交一份了。”
说到这里,祁少焱也渐渐回忆起来,他确实收了绘画课的结课作品,印象里也确实没有看到阮棠的作品。
想到这里,祁少焱不禁眉心生冷。
这些年,他一直把沈清雅当成拾一,如今才发现自己被骗的厉害。
“给我讲讲她的故事。”祁少焱深吸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讲讲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又是……”
最后一句话,祁少焱犹豫了很久才问出来。
“怎么死的。”
这一切原本就是阮棠编的,忽然让她说,她也只能想到什么编造什么。
“我们是高中同学……”阮棠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是好朋友,后来她出国留学,我就没有她的消息了,直到听同学说,她在国外生病去世,才又有了她的消息。”
祁少焱没有怀疑,只是想知道拾一更多的事情。
“哪所高中?”
“北城市一中。”
阮棠直接说了自己的母校。
“她真名叫什么?”
阮棠顿住。
这才意识到问题不对劲,如果胡编一个名字,祁少焱顺着学校查,肯定就会发现根本没有那个人。
但她又不能实话实说。就这样卡在这里答不上来。
寂静中,男人终于从悲哀中提起神色,目光清冷地落在阮棠身上,看得人心惊。
“为什么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