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虞姗戴着棒球帽，被撞得退后了两步。
刚想抬头说「抱歉」，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季乘灵说话声音有些发硬：“你在这儿过生日？”
“嗯。”低头瞥了一眼她手机聊天界面，给她的备注变成了「孙虞姗」。
她记得以前是「虞宙第一好姗?」后面再跟几个棒棒糖和比基尼的表情符号。总之，一定要把能输入字符的格子全都占满，象征她们的友谊长虹。
如此看来，她已经取消了她的好友置顶，也不再是特别关心。
不经意的低头一瞥，竟然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孙虞姗在很短的时间内判断这次是纯餐厅偶遇，不是专门为她准备的惊喜后，摁了一下关机键，屏幕黑了。
“你陪谁一起来的呀？”
作为后知后觉的那个人，心头泛酸也要努力克制住波澜。
而关于之前的聊天内容，她没有多问。
季乘灵没有回答。
露台那边，苏杳月冲她招了招手，“小乘，快来合影了。”
孙虞姗一怔。
露台只开放给当晚最尊贵的客人，在那个地方，最璀璨华美的江景也只不过是一面背景墙。
她们一个个穿着色彩明丽的高定，宛若宫殿里的公主。
孙虞姗看到季乘灵被苏杳月挽着胳膊，亲密无间，微微有些恍神。
原地等了几分钟，大堂经理才过来招呼：“非常抱歉，苏小姐今天过生日，已经包场了，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而在露台拍完照的女孩儿们拍完照，陆续过来拿餐盘挑选可口的食物。
大概是嫌她们站着碍事，表情有些嫌弃。
苏杳月明知故问：“你们也是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吗？”
“昨天明明预留了位置的。”吴子涵不想让大家扫兴，况且，临时换地方特别麻烦。
大堂经理振振有词：“你听不懂吗？人家都包场了。苏小姐这么有实力，当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昨天人家愿意给你留位置，今天临时多了几位客人，所以改主意了。”
苏杳月巧笑倩兮：“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多，所以位置不够了。你们要在这儿过生日也不是不可以，得把包场的费用付了。”
她真是！刘玥气炸了：“故意这样搞是吧！”
苏杳月露出挑衅的笑容：“你要是没钱，就应该知难而退。我说对吧，姐姐？你当初抛下我，一个人来地星求学，就应该料到我到底有多讨厌你！”
孙虞姗手头的钱都拿去帮方导了，再说，钱要用在刀刃上，没必要铺张浪费。
“嗯，我们换地方吧。”
她看了眼坐在落地窗边，和别的女孩子侃侃而谈的季乘灵。无论什么原因，恐怕她再墨迹下去，季乘灵又该尿急了。
刚转身。
——短信语音提示。
【地星银行，您尾号0095的银行卡19：00分到账一亿元，余额100018429元。】
孙虞姗脚步一顿。
周珉的钱到账了。
开通星际商店，所以方导给她下了这个软件，怕她不留意，只要银行卡到账，短信就会自动语音播报。
方导说，他一开始也不喜欢听这种金钱落袋为安的声音，太世俗！后来慢慢习惯就好了。还帮她把音量调到最大，要她多适应。
所以，整个餐厅的人都听到了这条短信。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苏杳月爆发出夸张又尖锐的笑声，“你们不知道吧，孙虞姗的爸爸是星际劳工，她读这么贵的学校，都完全不管她爸爸。还在星际干体力活，被人当牛马欺负呢！”
“原生家庭不好，就应该及时脱离。”
面对争议，室友们都帮她撑腰，平时沉默寡言的孔筱冥也站出来，“虞姗讲义气，对朋友们很好的。”
“你挑拨离间，不嫌丢人？”
刘玥大声问：“你是因为嫉妒她吧？我瞧你脸色发青，就是经常嫉妒别人心胸狭隘的症状。”
苏杳月不服气：“可笑，我为什么要嫉妒她？”
“因为你什么都比不过她啊。”
季乘灵失手打碎了桌上的水杯。
孙虞姗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灵灵，你没事吧？”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目光对视。
她表情仓惶地跑去了盥洗室。
水流声逐渐盖过了她的心慌。
「什么都比不过。」
第一次在舞台上输给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或许是因为她太粗线条了。有那么好的家世加持，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比不过她。
可是周珉的生日宴大放异彩，她回到研究所，同学和老师们都在反复看那天录的视频，夸赞她天赋异禀，代表研究所出访海外的机会，也莫名其妙地落在她头上。
最后她鼓起勇气，想要告诉老师，她专攻拉丁舞系，根本不会跳傩舞。
但是老师捏着眉心，接下来说的那些话，却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当初你哥硬塞你进来的时候，我还替孙虞姗惋惜。既然你拿了人家的指标，就别临阵退缩，给季家争点气？”
拿了人家的指标？她如遭雷亟！
后来，她去找教务长和星际管理员求证。
——“研究所可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能进的，你既然强占了孙虞姗的名额，好歹也拿出点积极性，好好表现。”
——“既然进来了，就别想着浑水摸鱼、插科打诨，好好干活，才是重要的。”
那一刻，她才明白，孙虞姗才是真正的天之娇女。
站在她身边的自己，黯然失色。
努力地想要借一点她的光芒，都变成「偷窃」。
她觉得可耻，所以，再也不想靠近了。
苏杳月看向沉默不语的吴子涵，竟然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涵涵，你觉得呢？”
孙虞姗收回视线。
吴子涵昨天才跟苏杳月认识，知道苏杳月的意图后，只想快点离开，但苏杳月却递给她一个U盘，告诉她那里面有她想要知道的真相。
“回去好好看看，别让你哥哥白死啊。孙虞姗那个害人精，估计连你哥哥叫什么名字都没记住呢。”
回去后，吴子涵半信半疑地看了U盘。
她哥哥吴子正，一直是家里的骄傲，一年多前跟部队一起去星际执行任务，是一名技术员，却意外牺牲了，全家人都觉得很奇怪。
录像中，吴子正分析完电子狗的行动轨迹，给周珉打电话。
“车祸可能和孙虞姗有关，她是诱发车祸的主导。”
“证据。”
“在电子狗的嘴里咬住的红袖章定位器，上面有孙虞姗的生物痕迹。”
“嗯，知道了。这件事，要保密。谁都不能说。”
然后吴子正就死了。
被杀人灭口。
数据也全部抹掉。
看完资料，吴子涵久久没回过神来。
孙虞姗，和杀害他哥哥的凶手，直接或间接相关。可是，她却一个字也没提过，就当她哥哥的死，没发生过。
苏杳月凑在她的耳边，继续拿话刺激她：“你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