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原来就是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叛徒。”欧胧儿没好气地看向黑袍人,“高呈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黑袍人沉默地站在一旁,对欧胧儿的指控无动于衷。
欧胧儿气不过,冲上前去试图撕掉黑袍人的外袍。但被黑袍人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徐欢,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卢明远拉住还想再跟黑袍人过上两招的欧胧儿,“你是在离开新京之后被高呈收买,还是一开始就跟高呈身处同一阵营?”
“我不是徐欢,也听不懂国公大人在说什么。”黑袍人否认了卢明远的推测。
“事到如今,该做的,不该做的,你们都做完了。你再遮掩身份有什么意义呢?”卢明远劝黑袍人,“郡主一个人打不过你,可若是加上我,你觉得你还能挡得住吗?与其被我们联手击败,被强行脱下黑袍,不如坦诚些,我们双方都省些力气。”
“国公大人何必苦苦相逼?”黑袍人的态度有所松动,“人人都有难言之隐。还请国公大人体谅一二,过了这段时间,您自会知晓一切。”
“算了!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卢明远突然放弃了继续威逼黑袍人,他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事,“但是你得告诉我,穆世子的失踪是不是与你和高呈有关?你们弄走他到底有何目的?”
“穆世子的事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他没有性命之忧。”
黑袍人虽然没有明言穆云失踪是否与高呈有关,但言外之外也透露出他们对穆云之事并非不知情。
卢明远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黑袍人不可能再透露更多信息了。
卢明远不动声色地往下看了一眼,看到胥琰已经重新回到院中后,便强行把欧胧儿拽了下去。
“你干什么啊?”欧胧儿甩了甩被抓疼的手腕,质问卢明远,“还什么都没问清楚呢!”
“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了。想要知道穆世子的事还得靠我们自己。”卢明远压低声音接着说,“阿莫刚才来过了。”
“啊——?”
“你小声点!”
欧胧儿捂着嘴难掩惊讶道:“真的来啦?等了一天都没人影,我都以为你之前是在骗我呢!”
卢明远转而对胥琰说:“阿琰,阿莫刚刚怎么说?”
胥琰环视四周后建议道:“隔墙有耳,我们到屋里说吧。”
进屋之后,胥琰把阿莫跟他汇报的情况告诉了卢明远和欧胧儿二人。
据阿莫所说,他们被迫与胥琰他们分开之后,被带到了县衙西北角一排低矮的厢房中。
高呈并没有强行把他们分开,只是警告他们,为了他们主子安全,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安顿下来不久,修山就被送了过来。修山告诉他们,他在出城后不久就被高呈的人发现,一番恶战之后,因为寡不敌众被俘。
修山加入之后,他们这群人也算是有了主心骨。不然阿莫和修林这两个武力有余、头脑不足的莽夫只会想着靠蛮力行事。他们一个吵嚷着要伺机逃出去,营救小主子。一个说擒贼先擒王,想找机会直接把高呈拿下,一劳永逸。
幸好修山过来,把阿莫和修林这些蠢蠢欲动的想法镇压下来。他告诫阿莫和修林不要擅自行动,耐心等待,宁安郡王殿下和国公爷肯定会想办法破局。
果不其然,在当晚,县衙后院失火,一片混乱。不过,高呈的人一直没有放松对他们的监视。修山见寻不到好的机会,只能暂时作罢。
没想到,今晨峰回路转,高呈吩咐手下将他们放了出来。修山他们这才知道穆世子在昨天夜里莫名失踪了。
县尉李于泽受高呈的指派,把修山他们一个个分开,与他自己的人手组队,一起追查穆云的下落。
修山清楚李于泽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免他们找机会去找卢明远。但他猜测高呈手下的注意力应该主要放在他和修林身上。
所以,修山让阿莫找准时机跟李于泽的人闹翻,以他是北漠人,语言不通,不愿意掺乎大齐的事为由回到县衙。
阿莫对修山的安排将信将疑,不过修山保证他这么做了就有机会见到胥琰。他便照修山所言,不停地找李于泽手下的麻烦。在几次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之后,他假意再也忍受不住,气冲冲地回了县衙。
李于泽很快从手下那里知道此事,不过在确认阿莫已经回到县衙住处之后,他就撒手不管了。
而阿莫回到住处后,原本看守他们的人大多都已撤离,他的行动就自由多了。
分开前,修山已经提前告诉阿莫,如果他成功脱身,要尽可能在县衙内小心打探穆世子的踪迹。
修山与卢明远几人的想法如出一辙,他也认为所谓穆世子失踪不过是高呈贼喊捉贼的一场戏码。
换做他是高呈,肯定会把穆世子放在眼皮子底下。毕竟沛县县衙完全在高呈的掌控之中。
阿莫按照修山的嘱托,将他的衣服换给了一个身形与他相近的北漠侍卫,而他自己则偷偷溜出了住处,在县衙之中小心打探。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县衙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另外一股势力。
阿莫之所以能断定那些人不是高呈的手下,一是因为那些人的衣着打扮与中原人的穿着有着极大的区别。二是因为在那些人身上如脖颈、手腕这些有肌肤裸露的位置都有大量的纹身覆盖。
那些纹身的图样各异,有猛禽凶兽,也有花鸟虫鱼。但无论是什么图样,都不会被中原人纹在身上。一般只有大齐南境诸州以南,尤其是南越之地才有人会这么做。
之前穆云在与卢明远、欧胧儿他们闲聊时,曾提到南越有一些土著部族,他们的族人会用身上纹身的多少和图样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这个风俗甚至影响到了南越王族。
有些南越王族为了与土著部族建立良好的联系,获得他们的支持,不惜在自己身上纹上那些部族当做神魔图腾崇拜的特殊纹身。
穆云特意提到了他的王叔,也就是当今南越王的胞弟,就非常喜欢结交土著部族之人。不仅在自己身上试着纹了一些奇怪图样,还让他的儿子们,也就是穆云的那些堂兄弟们也做这样的尝试。
南越王族之所以这么重视与土著部族的关系,是因为这些土著部族在南越甚至于南越以外的其他小国之中都有着一定的影响力。他们大多已经在这片土地生活了成百上千年,抱团取暖是常态,一言不合就翻脸不认人也不稀奇。与他们相比,南越王族才是外来的。
这些土著部族虽然效忠于南越王,但他们内部却是高度自治的。这些部族的族人大多一辈子都生活在族中,不会向外面的世界跨出一步。所以,哪怕他们知道南越王才是他们真正的王,但实际还是只会听族长、祭司和地位尊崇的长老们的吩咐。
所以,只有获得土著部族真正的掌权人物的认可,才能动用土著部族隐于冰山之下的神秘力量。
不过,南越王族本就是从中原移居而去的,又一直与大齐联系甚秘,大多秉承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儒道理念,并不能接受纹身,尤其是在自己身上纹身。
穆云的王叔算是一个另类。他在南越王和大齐皇帝的安排下迎娶了大齐皇室的天之骄女。但他实际上对中原王朝并不怎么感兴趣,反倒是对南越境内的诸多土著部族十分关注。
穆云的王叔不仅纡尊降贵地跑到那些土著部族的族地,与当地的族人打成一片,还在当地族人的共同见证下,任由土著部族的祭司在他身上纹上了他们部族的图腾纹样。甚至还给他自己的一个亲生儿子求娶了一个大部族的族长侄女作为正妻。
他的这些举动在不少南越朝臣眼里无异于离经叛道之举。曾有朝臣特意就此事上书南越王,弹劾穆云王叔的所作所为有损南越王室体面。
但对南越王来说,穆云的王叔所做的这些事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那些土著部族对南越王族的不满,甚至收获了他们的信任和友谊。将南越内部许多可能引起混乱的风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些有利于南越王统治的举动,南越王不嘉奖也就算了,怎么可能去申饬。但碍于朝臣以及各方的压力,南越王只能讲这些弹劾留中不发。
穆云身为南越王世子对他王叔的这些行为可谓是了如指掌,而且他跟多数人不一样,并不觉得王叔的所作所为有失王室体统,他甚至有些崇拜王叔那种和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交际无往不利的能力。在这一路上,没少跟卢明远他们讲述他那位王叔的传奇故事。
眼下,阿莫却在沛县县衙之中发现了身着南越一带特色服饰,有着特殊纹身的人,就不得不引人遐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