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酒不言,垂眸看着地上。
“你于三月初八傍晚,下毒毒杀卫长路卫大人,并且放了一把火想要毁尸灭迹,转头又杀了卫夫人,最后被恰好赶来的长兄长嫂撞破,是还是不是?”
卫清酒一如前几次过堂一般平静,肩头却在听见卫长路名字的时候,微微一颤。
吴氏见她这副一潭死水的模样,气得咬牙切齿:
“庞青天庞大人!对待这种心狠手辣的毒妇,只能用刑啊大人!”
“没错,用刑,用刑!”
门外的看客们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想看着这蛇蝎美人皮开肉绽的模样,跟风似的也都喊了起来。
庞大人看了看卫清酒满是血污的双手,再用刑这双手怕是废了。
这么多次用刑她也都没有开口,是他为官数十载遇到的难得的硬骨头。
“堂下犯妇,本官最后问你一次,这罪你认是不认?你认了,还能留你一具全尸,你若不认,等着你的可就不是这么舒服的死法了!”
卫清酒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原本这双修长白嫩的手,现在已是没有一寸能看的了,甚至连静止不动都是奢望,十指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她现在倒是盼着再对她用刑。
十指连心,这样仿佛她心里的痛楚就可以通过手指传达出来。
卫清酒缓缓抬起头,那张脱俗的脸忽然释怀地朝庞大人笑了笑,随后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即将面对的任何结果,她都可以接受。
庞大人冷哼一声:
“犯妇卫清酒,于三月初八残忍杀害卫氏夫妇,现有物证长刀、血衣,人证卫谦平、吴氏,证据确凿。杀父弑母,罪恶滔天,不死不足以平民愤,本官在此宣判——”
“钦差大人到——”
什么?!朝廷怎么委派了钦差大臣?
庞五龄心中“咯噔”一声。
怕不是这个案子影响甚大,他迟迟没有办成,朝廷才派了钦差来监督他?
可这钦差来的突然,竟然都没人收到风声。
来不及多想,他先收了判签,下堂迎接钦差,却不知来的是朝中哪一位大臣。
见府衙外一红木大轿方落,两小队带刀侍卫走上前来。
原本堵在门口的民众看着害怕,自觉地空出一条路。
“大理寺少卿陆大人,携钦差圣旨到。”
陆大人?
难道是,陆随?
庞五龄脸色都变了,心里暗道不妙。
碰谁不好,偏偏碰到大理寺第一难搞。
朝中谁不知道陆随的大名?
此人性情古怪脾气臭,还记仇。
得罪了他的,不论老少贫富,都会被他明里暗里报复。
可这样的人偏偏又是年纪轻轻,官居正四品,父亲是已经身故的护国将军,长姐是当朝贵妃,后台比那花岗岩还要硬。
庞五龄曾与他遇见过一次,对自己的问候连个眼神都不稀得给,简直嚣张至极。
这样的钦差大臣来了,应对起来那是真头痛得很。
庞五龄作揖道:“平安县县令庞五龄,见过钦差大人。”
随从将轿帘卷起,一双青黑色镶玉官靴先踏了出来。
来者身穿银丝纹边白色锦服,云纹大袖垂落在两侧,露出几寸骨节分明的指节。
却见他将官袍略带随意地披在肩上,将那古板的官袍搭成披袍,更添了几分风骨。
陆随下了轿,步步沉敛地进了公堂。
侍卫们也纷纷一字排开,站到两侧。
卫清酒低头跪在地上,那双黑靴行至她身边时,忽然停住了。
“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