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
这声音听上去清贵却又带着冷意,像夏日冰涧洞穴刮来的冷风。
明明是儒雅的声线,偏夹杂着彻骨的寒。
“啊?”孟五龄以为陆随对自己说,下意识抬了头,只看见陆随正站在卫清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陆大人,她……”
陆随没有搭理庞五龄。
见卫清酒身形不动,他微微挑了挑眉,抬起了脚。
——陆随用自己的脚尖抵住卫清酒的下巴,将她的脸颊抬起。
卫清酒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对待自己。
内心只觉得来人差劲又无礼,眼中难掩片刻的厌恶与愤怒,下意识撞进陆随的眼中。
“呵,不过如此。”
卫清酒长这么大,听过太多赞美或是嫉恨的话,大多都与她的样貌有关。
可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长得“不过如此”。
那人生得又如何呢,的确是鬓若刀裁,剑眉星目。
可再出众的相貌也掩盖不了那与生俱来的恶劣气质。
陆随不客气地坐上堂中原本庞五龄的位置,自顾自翻起了桌上的卷宗。
庞五龄有些尴尬,为了稳固自己的面子,还是清了清嗓子。
他赔着笑脸,正欲开口,堂上陆随忽然一拍惊堂木,冷声道:
“庞五龄,你好大的胆子。”
庞五龄闻言大惊:“陆大人息怒,下官天生愚钝,若是在何处得罪了陆大人,还请陆大人看在庞某有颗改过之心的份上,指点下官。”
陆随狭长的眼眸微眯,不怒反笑:
“你的意思是要本官给你好好解说一番。”
“这——”
陆随身体微微后仰,言语间带着寒意:
“如此重要的案子你却悬而未决,一审再审迟迟没有进展,让本官受命千里迢迢赶来不说,来了就给我看这些?”
庞五龄心头猛跳,怯怯抬头看。
陆随将桌上的案卷重重一摔,几张写满本案记录的卷纸被一扫落地。
陆随身边的随从陆一早已习惯了自家主子的脾气,他见状立刻到堂下来拾取案卷,重新放在桌子上,对站在一旁不停抹汗的庞五龄说道:
“庞大人,我家陆大人从京中赶来,一路舟车劳顿,心中难免有些火气,还望庞大人多担待些。来人,还不快给庞大人看座。”
庞五龄不得不多看陆一两眼。
这陆随脾气火爆不看人说话,但底下人倒是很会来事。
三两句话不仅给全了两方面子,还反客为主。
不仅反过来给他看座,还不声不响叫他做了副审,陆随倒坐了那主审的位置。
谁让人家手持钦差圣旨呢?
庞五龄只得落座,拱手道:“陆大人对下官整理出来的案卷有何意见吗?”
陆随缓缓开口:“你找个人,把这案子从头细说。”
跪在地上的卫谦平最会审时度势,眼看朝中来了个更大的官坐了主审的位置,自告奋勇地开了口:
“大人,小人便是那卫县令的嫡亲长子,也是这案件的第一目击证人,就让我来给您细说吧,好揭穿这个恶毒女人的真面目!”
陆随看都懒得看他,转而将目光投向卫清酒:
“卫氏,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