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紧张地站在陆随身前,生怕潘昂一个激动冲上来伤害陆随。
陆随拍了拍陆一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潘昂,你若是还有功夫在这跟我你来我往,潘行舟你就不必带走了,我陆随也不是一直这么好说话的。”
听见陆随的话,潘昂还想反驳,手臂却被潘行舟拉住。
潘昂愤恨地咬住下唇,好半晌才让人把潘行舟送到驿馆外的轿子里。
“多谢陆大人。”潘昂咬牙切齿地起身,最后深深看了陆随和卫清酒一眼,不冷不热地道,“还望陆大人在我茂园县能吃得舒心,玩得自在,最后安然离去。”
陆随轻笑一声:“那是自然。”
说完,潘昂带着自己的人拂袖而去。
卫清酒看着他们走远了,才走到陆随身边问他:“陆大人,潘行舟和潘桥兄弟情深,潘桥若是死了,潘行舟定是知道些内情的,你就这么将他放走了?”
在陆一把被翻倒的椅子扶好后,陆随拍了拍衣摆坐了下来,说道:
“以他现在的状态,问他什么都不会说的。不如让他先回去,等他身心养好了,自然会做出行动,届时我们再从他身上挖线索。”
卫清酒微微颔首,再开口道:“对了大人,我和莫师傅刚才聊天的时候猜测,杀害潘桥的凶手应该也受了重伤。”
“哦?是吗?”
陆随看向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莫师傅,莫师傅恍惚抬头,又含糊地点了点头。
卫清酒把推测的结果尽数告诉了陆随,陆随思忖片刻,给予了肯定:“是有这种可能性,明日我派人去暗访些医馆,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伤患。”
卫清酒还想说些什么,再次被莫师傅打断:
“大人,天色已晚,您就先休息吧,我们先不打扰您了。”
“喝酒了。”陆随注意到莫师傅的异样,目光带着几分探询,“今日验尸时就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是病了?”
莫师傅回避了陆随的双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笑道:“多谢大人关心,早上被喊起来以后一直有些乏力,没办法,多半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陆随不动声色地道:“既是如此,你先回去休息吧,本官也要休息了。”
莫师傅如释重负一般地点了点头后,离开了陆随的房间。
陆一有些惊讶地道:“莫师傅身子骨一向硬朗,这还是第一次听他服老。”
“他刚刚撒了谎。”
陆随冷不丁冒出一句,卫清酒和陆一听了均是一愣。
“他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卫清酒思考片刻,犹豫后开口补充,“不过方才我遇见莫师傅时,他正在亭中喝酒。”
陆随表情终于露出几分疲惫,他抬手捏了捏鼻梁,阖眼说道:“虽说死者和莫师傅并无关联,但他总归是茂园县人,与潘家也是旧识,勉强也算是案件相关人员。明日且让他暂时休息,你随我再复验一次。”
“我看了验尸格目,记录得挺详细的……”说到这里,卫清酒微愣,低声问,“难道大人觉得莫师傅有问题?”
“他在我身边久了,即使一点变化在我看来也十分明显。你们暂且不要声张,但从现在起,不要把案件的进展告诉莫师傅。”
明日冉牛的消息应该也会送到了,又将会是忙碌的一天。
陆一和卫清酒对视一眼,知趣地替陆随关上了门,各自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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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我儿的情况如何了?”
见到大夫在给潘行舟诊脉以后,眉头紧锁,潘昂神情紧张地迎了上去。为了不让潘行舟听到自己的情况,他压低声线,沙哑地问:“那里,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大夫看了床上的潘行舟一眼,把潘昂拉到一边:
“大人,令郎‘那处’受到重创,我听闻意欲行事之前,他还买了些违-禁的药,服下不少。内有燥火未疏解,外有重伤刺-激,时日久了勉强可以自理,但子嗣的话,怕是再难了。”
“你说什么!?我儿膝下还尚未有子嗣,你是说他再无可能生育了?”
潘昂愤恨地捶胸顿足,双眼赤红地看着大夫。
大夫无奈地开了两幅调养的药剂,如同给潘行舟宣判了死-刑,摇了摇头离开了。
守在一旁的几个下人也听见了,瞧着潘昂绝望的神情,害怕地在原地抖若筛糠。
“去,再去找,找更好的大夫……”潘昂颓然地在桌边坐下。
两个下人听了连连点头,如临大赦一般地逃离了房中,正巧遇见了走进门的潘夫人。
潘夫人缓缓走到潘昂身边,把手中熬好的炖汤放在了桌上后,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柔声安慰道:
“老爷,莫要太伤心了,行舟定会好起来的。”
潘昂缓缓抬头看向夫人,只见她娇柔的脸上满是悲戚,双眼也是红肿着,大约也是在听了潘桥的消息以后,好好哭了一天。
潘昂心下一软,抬手握住了肩上的小手:“采儿,为夫近日要为二桥的身后事忙碌,行舟他在家,就拜托你了。”
“老爷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潘桥的视线转移到夫人隆起的腹部,他格外温柔地摸着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长子丧失了生育能力,次子横死,这腹中孩儿,也许是他潘家传宗接代的唯一希望了。
他指腹触到异样,反身掀开夫人的衣袖。
却见她细嫩的右手腕颤了几圈绷带,像是受了伤。
“夫人受伤了?”
潘夫人就像触电一般收回了手,将自己的伤口遮掩起来后,神情慌乱地笑了笑,说道:“白日里想给姥爷炖汤,一时出神把瓦罐摔碎了,溅了些烫伤,无碍的。”
“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是了,那你先去休息吧,我陪陪行舟。”
潘夫人应声离开,在关上了房门后,不为人察的松了口气。
走廊拐角处,先前那个在她身边被潘昂家法处罚过的小婢女,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
她走路姿态还有些一瘸一拐,紧张兮兮地走到潘夫人身边。
“夫人,东西都处理好了。”
潘夫人挽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一边:“怎么处理的?”
“账本都听夫人的改好了,二少爷房中那些书信也被我烧了,至于那些衣物……”
潘夫人心头一跳,身形一晃险些没站稳。
“奴婢已经埋了,不会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