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潘桥身上的伤痕可以判断，凶手应该是一个个子并不是很高的成年男子，霍帷比普通人还要高出很多，这样看来他的嫌疑小了很多。
卫清酒不解，小声地问：“大人，难不成真如潘昂所说，霍帷是杀害冉牛的凶手，而不是杀潘桥的凶手，杀潘桥的真的另有其人？”
陆随没有回答她，即使不能完全下定论说霍帷无罪，但也不排除效仿犯的这个可能。
他们掌握的证据太少，不足以支撑任何推论。
潘昂开口提议：“下官已经审问家中下人，他们说当日二桥宴请两个友人，有一位客人的确是个子高的令人侧目，应该就是霍帷没错。”
“嗯，这几日我已派人严守几处关卡，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城，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不出意外的话，霍帷应该还在城中，”陆随思考片刻，道，“凶手受了伤，可是城中所有医馆都特别留意了，基本都没有遇见过受到严重外伤的病患。”
那么这个凶手，肯定有一个足以隐蔽自身的暂居地，能够自行养伤。
众人正思考着，停尸房外传来一男一女对话的声响，潘昂回头去看，正好见到了潘夫人。
而潘夫人此刻正靠在一个俊俏少年郎的怀里，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潘昂见到两人的亲密举动，脸色立马放了下来，眼里带着暗涌的怒意，看着潘夫人。
潘夫人感受到了前方灼灼的目光，在和潘昂对视的一霎慌张地站直起身，从那少年郎的怀中退了出来，生硬客气的作了个礼，结巴着道：
“老，老爷，方才我有些气血不畅，险些摔倒，多亏这位公子搀扶。”
那少年郎微笑着拿了小包糖块递给了潘夫人，说道：“夫人有孕在身，好在母子平安，能帮到您我也很庆幸，这是方才在路边购入的枣糖，夫人若有不适，含在口中应当会有所缓解。”
潘夫人口中道着谢，却不敢再看男子一眼，埋着头走到了潘昂跟前。
潘昂皱着眉头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早上去娘家看了看，轿子正好路过衙门，就说来看看老爷，给老爷送点汤水喝。”潘夫人小声解释着，眼神飘忽不定地往停尸房内看，在目光触及陆随的那一瞬间，迅速地闪躲开来。
卫清酒听见门外的声音有些熟悉，便也走出门去看。
“乘鞅哥？”
没想到门外的少年郎正是莫乘鞅。
莫乘鞅看到卫清酒时立马笑开来，朝她招了招手后，把手里提着的布袋子递了过去。
卫清酒疑惑地接过布袋子：“这是？”
“这是上次帮你定下的文房四宝呀，你忘记了？”莫乘鞅替她打开，一样样介绍着包裹里的物品，“上次带你去看，可我推荐的那些掌柜的都得再去进货，等了几天这才到。前两日我找你没找见，早上出摊正巧见到你和大人往衙门来了，我就赶紧回家拿。”
卫清酒看着这些品质上等的物件，又惊喜又不好意思，莫乘鞅果然如乡亲们所言那般热情，连她自己都忘记的事情，他却帮自己都记着。
“谢谢你，乘鞅哥，还劳烦你送来。”
坐在房中的陆随也听见了莫乘鞅的声音，他也没个好脸色，沉声对潘昂说道：
“怎么，你这衙门是闲杂人等都能随意进入的？”
潘昂忽而被陆随点名，也没注意到这一茬，莫乘鞅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和舅舅正好在一起，他在门口等我，门口的大哥认出是莫师傅，便让我进来送东西来了。”
卫清酒呼吸一顿：“莫师傅不进来吗？”
“舅舅说难得休息就痛快休息，就没说进来了。”
几人说着话，没注意到身边的潘夫人，竟然站着站着险些又要晕过去。
卫清酒反应最快，大步上前一把搀住了她的手。
站在旁边的潘昂先是一惊，转而低声怒斥：“你还在这呆着做什么，动了胎气怎么办？把你手上那些汤水放一边，赶紧回去！”
潘夫人面色苍白，委屈地低下头应允。
卫清酒美黛轻皱，柔声对她说：“夫人，虽说我是验尸官，但对医术略懂些皮毛，我可以帮你瞧瞧。”
说着，她就把手松开，搭在潘夫人的脉象上。
“夫人气血不足，腹中胎儿日益生长，更需滋补才是……夫人的手怎么了？”
卫清酒的指腹触到潘夫人手上的绷带，有些惊讶地再往前摸了摸。
绷带包的伤口不小。
潘夫人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把手抽了回来，用长袖遮了个严实，草草谢过卫清酒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卫清酒有些狐疑地看着潘夫人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潘昂见她仍盯着潘夫人背影，开口解释：“夫人前几日熬汤时不慎打碎瓦罐，被烫伤许多。女子生性-爱美，不想被人见到创口也是常事，姑娘不必在意。”
“如此，那就希望夫人早日康复吧。”
卫清酒淡淡笑了笑。
只是烫伤，涂抹烫伤膏，伤口通风自愈便可，用绷带包扎实属多余。
莫乘鞅转身欲走，像是想起来什么，又反身去找卫清酒，问道：
“上次听你问我有没有写案件杂谈的书，我还真找到了几本，不知道是不是杜撰还是真有这些案件，倘若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到我书摊来看看。”
卫清酒一听见有自己感兴趣的新书，双眼都亮了起来：“可以吗？我正好现在得了空，你稍等一下。”
她脚步轻快地走到陆随身边，正想开口，被陆随抢了先。
他面无表情地垂眸问：“想去看书？”
卫清酒眨着眼睛点头。
“合约第一条，忘了？”
卫清酒顿了顿，回想他俩的合约，第一条是什么。
哦对，办案时期不得离开陆随半步，哪怕上刀山也得跟着。
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
她扬眉一笑：“好解决，大人跟我一块儿去不就得了？”
陆随：“……？”
仔细想想，好像这个主意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潘昂吩咐好通缉霍帷的事情后，刚走出停尸房，就和匆匆赶来的陆一撞了个满怀。
昨夜陆随抓着他模拟凶手杀害潘桥的流程，无论是行动或伤害的方式都有些奇怪，两人一直排演到很晚。
谁知早上起来，陆随早早带着卫清酒走了，陆一才顶着眼下青黑姗姗来迟。
陆随鄙夷地看他一眼：“陆一大人终于醒了？要是等你保护本官，本官早就命丧黄泉了。既然今日莫师傅休息，你也休息一天吧，回去好好再睡一觉。”
“大人取笑陆一了，”陆一眼里还充着几道红血丝，可怜巴巴地道，“身为大人的贴身护卫，怎可以休息呢。”
陆随笑道：“贴身？”
场面一度尴尬。
“那你随我去书摊看书吧。”
陆一听见陆随的话，惊讶地抬起头。
大人看书？大人除了看案宗，竟然还会看书？
陆随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站在他跟前的卫清酒眼睫轻颤，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起来。陆随瞥见了她脸上的笑意，装作没看见似的，侧目问莫乘鞅：
“你那小书摊，在哪？”
莫乘鞅赶紧答道：“有些远，在南郊东巷后，备轿大概午膳前能到。”
“陆一，还不备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