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酒狐疑地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着急，洛雪眯眼笑了笑：“毕竟是陆大人的好友，我也不愿意看到他这么年轻就枉死。”
卫清酒尽量说的比较委婉：
“若要推翻死-刑犯的案件，就要把所有之前找到的人证和物证全部推翻，并且找到能够证明凶手另有其人的证据，才能完全洗脱他的罪名，向上提叫死-刑复核，少一样都不行。”
洛雪若有所思地点头，眼里闪过一瞬不忍，很快却又恢复如常，带卫清酒往里走。
醉意浓里高朋满座，卫清酒注意到，有不少女子在里头打点送菜，为客人添茶送水，而在这里头的客人也都彬彬有礼，完全没有因为杂役是女子而动手动脚。
男人与女人在这里，平等待人，互相尊重。
洛雪看出了卫清酒心中所想，细嫩的手指在她手臂上轻轻捏了捏：
“我从开张第一天起就放了话，男子若想来我醉意浓务工，定要由我亲自考核面见，女子若想来，我是无条件欢迎的，所以我这里女子众多，且不敢有外男敢对她们怎么样。我眼里见不得脏东西，但凡有人敢在我这里说一句污言秽语，我就直接把他丢出去，从此以后别想进来一步。”
卫清酒情不自禁地抬手，手指轻碰为她鼓掌。
洛雪掩嘴笑得花枝乱颤，在一间极为雅致的雅间外停了下来。
房中布置的简洁雅致，里头的美人图屏风和琉璃装饰，一看就知道花了大价钱。
陆随站在窗台边看着外头热烈的街市，窗外的风将他的衣袖吹的鼓风，一袭白衣显得他极为出尘绝艳。
洛雪合上了门，陆一也将窗户掩上，房中立刻静了下来。
陆随转身在竹榻上坐下，抿了口事先冰镇好的果酒：
“帮我找人。”
其他三人也都坐了下来，洛雪表情不再像先前人前那般神采动人，敛去笑容后显得疏离而严肃。
“陆大人，半月前我就已经加派人手调查焦堂印的踪迹，还派人跟踪了他的家人，时不时会打听到一些消息，但此人格外狡猾，每当我的人发现点蛛丝马迹，线索就又会断了。”
陆随手指在桌面一下一下地叩击：“没有试图联系家人？”
“有一两次，”洛雪回想了一会儿，“他逃出狱的第二天，他家人就在家里频繁地开门关门，期待着他的消息，但这情况到第二天就没再出现过了，之后他的妻子儿子都照常过着日子，心情看上去都好了许多。”
在他们没有看见的时候，焦堂印肯定已经偷偷通知了家人。
只有坚信会再见面，才会如此从容。
“我们的人还在城关和码头铺设了人，没有见到可疑的人，焦堂印应该还留在这里。”
陆随冷笑一声：
“他自然不会走，他在等待最好的时机，要等他的亲人一起走。”
顾霆尉被判秋后问斩，在此之前，这个案子都会一直留着案宗，也会不断有人对他展开大力度的搜捕。
这个时候他的家人孩子要是不见了，一定会暴露他的行踪，成为他的负累。
在秋后顾霆尉已经斩首后，这个大案就算了结了，他焦堂印不过就是个被放跑了的小囚犯，不再会被人抓着不放。
届时他再带着亲人离开京州，不会有任何人在意京州少了谁。
卫清酒赞同地点头：“他是有主意的，不仅有人帮他逃出去，还有人帮着他做着后面一系列的事。躲开搜捕，躲开追查，传递消息。”
“不错，而且帮他的人定是心思缜密，善于隐藏自己的人，”陆随看着卫清酒，轻抬了抬眉，示意她说下去，“人手布置下去了，明日我带你去验尸，你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卫清酒点头，想到魏饶那张让人不适的脸，她问：
“大人，已经定论的案子，魏饶能让你验尸吗？”
“我是钦差，我想验就验。”
提及魏饶，陆随难辨喜怒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肉眼可见的不屑，随后他把手边的酒瓶推到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醇香的茶水。
洛雪喊了声上菜，外头陆陆续续进来些穿着朴素的姑娘，把丰盛精致的菜色都端了上来，把卫清酒都快看花眼了。
陆一兴奋地举筷子，欢呼道：“洛姐今日好大方！我跟着大人来这么多次，还从来没吃过这么丰盛的菜呢！”
“你算沾了他俩的光了！”洛雪对除了陆随以外的男人一视同仁，白了一眼陆一，转头笑盈盈地戳了戳卫清酒的脸颊，“酒儿妹妹往后饿了就来我这吃，我分文不取你的。”
卫清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提了筷子吃了几口。
几人闲聊着，卫清酒问道：“大人，这次咱们住哪间驿馆？我想选个偏些的房间，好把莫师傅给的那些新书和手记都看了。”
“驿馆？”陆随手臂撑着桌子，上半身前倾着歪了歪头，“谁跟你说了要住驿馆？”
卫清酒微愣，这才想起，陆随的家原本就在京州！
如此说来，他们这一次是要住在陆随家里了？
听说他家事显赫，父亲是护国将军，长姐是朝中得宠贵妃，那庭院岂不是繁华的不行？
她下意识咬住筷子，想着，若是一不小心行差踏错犯了什么规矩，陆大人应该不会把她给扫地出门吧？
看出了她的窘迫，洛雪噗嗤一笑：“怎么，紧张了？实在不行就住在姐姐的酒楼里，我这儿吃住全包，给你挑个安静的房间！”
“可以吗？”幸福来得太突然，卫清酒眨了眨眼睛。
“不可以。”
陆随夹了一块肉到自己碗里，缓缓抬眼看向卫清酒，“我要是半夜有急事要人检验怎么办，还要本官让人绕半条街来寻你？”
卫清酒只得微笑着称是，低头闷声不响地吃饭。
洛雪的手在桌子底下先戳了戳卫清酒，又指了指正在大快朵颐的陆一，使了使眼色。
卫清酒立马释怀了。
像陆一这种没心没肺的都能去陆随家里常住，自己多半也是没问题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三人一起用完了饭菜，吃饱喝足的上了马车后，来到了陆府门前。
和卫清酒想象中的一样，陆家门头十分气派，门口的石狮边站着好些护卫，个个都五大三粗的。
门口管家见到了陆随的马车，提前就进门报信去了。
“怎么，怕了？”
陆随发现她有些退缩，俯身在她耳边笑道：“连下狱都不怕，怎的到陆府还怕上了？”
卫清酒嘴硬：“回大人的话，我不怕哦。”
说着，她先陆随一步朝门口走进去。
刚跨进门槛，就和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打了个照面，看上去多半该是陆老夫人了。
要不是卫清酒停得快，两人都要撞个满怀。
她一慌神，赶忙就想往后退，结果她忘记了脚后跟就是门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卫清酒闭上眼，在那一瞬间，她连自己埋哪都已经想好了。
却在临摔倒之际，被眼前的妇人抓住了手臂，牢牢地硬是给拽了回来。
“多，多谢夫人。”
卫清酒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张，露出得体的笑容，低头行礼。
陆老夫人轻轻松开卫清酒的手臂，淡淡朝她点了点头后，抬头望向从远处走上前来的陆随。
“子榭，知道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