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意浓。
“真的吗？顾霆尉真的没事了？”
洛雪惊喜地问：“我的人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进展，真不愧是陆大人，这才几天，就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陆一端起酒瓶，给卫清酒的酒杯里满上：“哪是大人厉害呀，那是卫姑娘厉害，把魏饶身边的老大爷都给打败了！”
卫清酒忍俊不禁，客气道：“这不过是我份内之事，要不是有陆大人，就算我查明真正死因了，顾狱丞估计也会被魏饶报复。这一杯我敬大人。”
洛雪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偷偷看向陆随。
他向来不太爱应承旁人的敬酒，经常叫人下不来台。
谁知陆随云淡风轻地拿起酒盏，甚至和卫清酒手中的酒盏轻轻碰了一下。
洛雪瞠目结舌地戳了戳正在大快朵颐的陆一，陆一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怎么了洛姐，给你也满上吗？”
……男人真是，榆木脑袋。
洛雪白了他一眼，用暧昧不明的眼神看着对此浑然不觉的陆随和卫清酒。
两人正在说着话，讨论着案情接下来的发展。
“我已派了专人看守顾霆尉，一直到改判，他都会是安全的。”
“如此，洛雪姐姐可就能放心咯？”卫清酒话里有话地看向洛雪，原本正在观察两人的洛雪没料到吃瓜也能吃到自己头上，赶紧此地无银地否认：
“我有什么可放心的！我只是为了大人而担心。”
“是是是。”
两个姑娘在饭桌上挤眉弄眼，两只手在桌案下抓来抓去，玩闹起来。
这大概是陆随认识卫清酒以来，她脸上表情最多的一次。他任由两人闹着，过了一会儿才叮嘱洛雪：
“从今日起，你要加派人手，外形相近的男女通查，码头关卡等都要认真把关。”
洛雪点头称是：“知道了，我们的人也会一直守着焦堂印的夫人，稍有风吹草动，我们立马就会知晓！”
卫清酒思忖片刻：“我觉得还要小心山贼，他们要是先发现了焦堂印，顾霆尉多半还是要受些严重的惩罚的……”
众人正讨论着，房间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一个慌里慌张的小厮喘着粗气闯了进来。
洛雪沉下脸，厉声喝道：“我说过没有急事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醉今古’房？谁让你不敲门就这么闯进来的？”
“急事，是急事掌柜的！”一口气上了四楼的小厮吞了吞唾沫，好不容易才缓上气来，大声说道，“楼下来了几个闹事的山贼，在赶客砸东西，非要见您！”
洛雪一听，美目圆睁拍案而起：“岂有此理！竟敢在我醉意浓闹事，当我掌柜的是吃素的是吧！？”
陆随把手中的酒盏放下，看了一眼卫清酒，卫清酒点了点头，起身问那小厮：
“为首闹事的，有没有说是哪位山头的哪位老大？”
“说了，一直都在嚷嚷！把客人几乎全都吓跑了！”小厮想了想后，肯定地答，“他说他是沉孟山二当家，华彪！”
陆随不屑地笑了笑，果然不出他所料，正是华彪。
多半是醉意浓也在搜寻焦堂印的事传到了他耳里，今天是特地来显威风的？
他站起来，顺便把还扒在桌上啃鸡爪的陆一提溜起来：
“走吧，下去见识见识二当家。”
那小厮擦了擦额前的汗，带着他们走下了楼。
刚一下楼，就见到个光着膀子的壮汉一脚踩着酒桌，一脚踩着椅子，手里捧着大酒坛子汩汩往口里灌酒，酒水从他口边满溢出来，沿着脖颈一直流到他胸口的白虎刺青。
他喝完后，把酒坛子随随便便地往地上一砸，碎片混着酒水飞溅的到处都是，把醉意浓的前厅弄的乱七八糟。
那些个姑娘帮工一脸担心地躲在后厨，七八个酒楼打手才姗姗来迟，手里拿着棍棒要把那几个山贼赶出去。
光膀子毫无畏惧地大笑起来，吆喝道：
“你们这些细胳膊细腿的都上来，老子空手一个人就能打过！我华彪今日就把话放这，你们掌柜的不下来见我，我们就一直在这里不走了，我看她这逍遥酒楼还能开到几时！”
站在楼梯上的洛雪听得气愤，随手抓起路过杂役手里的酒坛子，撩起袖子就往楼下砸去，正正好好砸在那华彪的脚边。
“哪里来的小贼？天子脚下，竟得如此嚣张？”
华彪早就听闻醉意浓掌柜的雷厉风行的做派，和旁的女子不同，而今得见，确实非同凡响。
他的目光在洛雪的脸上贪婪的流连：“洛掌柜，你舍得下楼了？”
洛雪一步步走了下来，花容月貌的脸上盛着满载的怒意：
“想见我的人多了去了，若人人想见我人人都在我的地方闹事，那我生意还要不要做了？”说话间，她已经走了过去，用脚把身边的碎瓷片踢开后，缓缓走到华彪面前，“也罢，我的人已经去报官了，在官兵来之前，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
华彪从桌子上一跃而下，笑得不轨：“我就是想转告掌柜的一声，明明只是个女子，手可不要伸的太长了，得罪了山头上的男人们，没你好果子吃。”
“可笑。”
洛雪朝华彪伸出手来，染着红色蔻丹的手指洁白如雪，纤纤柔夷抚上华彪肩上的落发，引得华彪心头一颤，眼里闪着精光。
突然，她反手一把抓住华彪头顶的发髻，用力地一拽，疼得他头皮一阵发麻。
洛雪俯在他耳边，小声却有力地道：“明明是个女子，曾经死在我手下的男子，可不少呢。”
华彪抬眼，正好见到洛雪脸上纹的花样，而今凑近了看，好像是为了隐藏什么字样。
黥……黥面？
华彪脸色一变，挣扎着从洛雪手里逃开，想要说些狠话却再难鼓起勇气开口。
“行了，你不必演了，吵得人头疼。”陆随冷冷开口，指着华彪的手缓缓移动，指向了坐在华彪身后的另一个衣装比较得体的山贼部下，“二当家，出来说话。”
那假华彪未曾想自己会被看穿，下意识看向那人，那人淡淡笑笑，站起身来。
“陆大人果然和传言中说的一般，料事如神。六子，不用演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眼前此人，才是真正的二当家华彪。
华彪个头不高，但气质并不像个贼匪，言行举止大方得体，方正的脸庞还透着几分正气。
他面上带着几分歉意，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拱手道：
“为了试探陆大人和洛掌柜，故出此下策，这银子就算是华某的赔礼，稍后我会留下两个手下再次清扫，还望洛掌柜消气。”
消气是不可能消气的，洛雪双手交叠在胸前，狠狠白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陆随居高临下地看着华彪，微微眯起眼睛：
“你试探我，胆子不小。”
华彪面上毫无惧色，无奈地笑了笑：
“要想见大人，只能用这种方法。还想请教大人，我究竟是哪里露馅了，才让大人一举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