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华彪吃饱喝足后,餍足地从醉香楼里走了出来。
自从得到了身份证明,他就可以回到从前正常的生活中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街道上行走,和人问好而不被害怕、厌恶。
他脸上染了醉意,踉跄地走过街道,走到人烟稀少的小巷,准备回到那个失而复得的家中。
忽然,拐角处伸出一把细长的针型剑,用力地刺中了华彪的脸,将他的左脸划出两指长的剑痕!
“什么人?”
华彪惊呼一声,连连后退到安全位置,抬手捂住脸上的伤口。
持剑之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眼见着是一个蒙着面纱的曼妙女子,趁着四下无人,毫不留情地向华彪再一次冲了过去。
华彪扭身勉强躲过,厉声问:“姑娘是否认错人了,你我素不相识从未结怨,何故要杀我?”
“你拿走了不该你拿走的东西,”那女子开口说话,声线听上去却很奇怪,甜腻的纤细中带着隐忍的粗重,“而那些东西,有一半应该是我的。”
华彪步步后退,也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你就是帮焦堂印逃出来的那个人?”
“废话少说!焦堂印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到头来,那些东西还是会回到他手里!”
说完,他紧握剑柄,针剑尖对着华彪的面门笔直地刺了过去。
“叮——”
一声清脆的双剑碰撞的声音,美人刀的剑锋被一把宽剑挡住,护住了华彪。
是陆一。
陆随猜到焦堂印所有的银钱都在素雅的手里,现在泡汤了,他就一定会要华彪的命。
“终于又见到你了。”
紧随其后的,是和美人刀第二次见面的洛雪。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蓝色裤装,披肩的瀑布长发尽数梳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娇艳的花朵刺青。
美人刀面对三人,脸上没有丝毫畏惧,面纱下精致的眉眼发出了轻笑声:
“虽然我舍不得伤了你们两个的脸,但我有的是方法,在你们身上刺出足以让你们生不如死的伤,你们可要想好了。”
“不过是一个以样貌取人的卑劣小人罢了!”陆一毫不犹豫地举起剑,和洛雪并行向美人刀攻了过去。
三人眼花缭乱地缠斗在一起,美人刀一人对战两人却丝毫不落下风,身形从容有力,甚至还有逐渐压制两人的优势。
华彪看得紧张却帮不上忙,只得捂着脸冲出了小巷,想要找到其他帮手,正巧遇见了四处寻找他们的卫清酒和陆随。
当陆随带着侍卫们来到巷子里时,洛雪的手臂已经受了伤,陆一正想扶住她,抓住他破绽的美人刀立马加快速度朝他的胸口刺了过去。
眼下再想要上去帮忙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卫清酒惊呼道:
“住手!美人刀!”
美人刀听见卫清酒的声音,刺向陆一的剑竟当真停了下来。
他慢慢地转过头,隔着轻轻拂动的面纱,远远地注视着卫清酒。
是她!
美人刀惊喜地笑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洛雪趁机迅速跳开,而陆一则调转剑把,成功划伤了美人刀握剑的手。
他手上的血流了出来,染红了衣袖,他却一眼也没有低头看,双眼仍直勾勾地盯着卫清酒,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赶来的侍卫越来越多,自己也受伤了,美人刀无心恋战,最后留恋地看了卫清酒一眼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粉盒,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街上随处可见的小粉盒,里面的粉尘却因剧烈的震动而四处飞扬,引得洛雪和陆一连声咳嗽,从那烟尘中退了出来。
卫清酒见状,想也没想就要追上去,身后的陆随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焦急地道:
“他要跑了!”
可当粉尘逐渐散去,哪里还见得到美人刀的身影。
陆随把卫清酒轻轻拉到自己身边,低沉的声线俯在她耳边响起,帮助她冷静下来:
“他沉不住气来抢银子,说明他们今日就想拿银子离开。”
卫清酒镇定下来,抬眸直视陆随的眼:“不错,焦堂印让美人刀来暗杀华彪,定以为胜券在握了,一定还在码头等!”
洛雪捂着伤口走了过来,醉意浓的人马上上来为其包扎,她边抬手包扎边开口:
“我们的人已经事先在船上做了手脚,他们走不了多远就必须靠岸。”
陆一看向美人刀可能逃离的方向:“码头四通八达,大人,我们分头去找!”
众人点头赞同,今夜,必定要把此二人给抓回狱中!
……
卫清酒跟在大部队后面,失神地走着,回想起刚才美人刀那灼热又怪异的眼神,她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不安。
刚到京州她就感觉到了不适,很多时候都会有那种被人直勾勾盯住的感觉。
和刚才的感觉一模一样。
等她打起精神想要一起搜寻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人群,站在街道尽头的三岔口。
卫清酒对京州的路还不是很熟悉,便随便选了中间的小路,手放在腰间的银针处,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警惕地朝四处搜索着。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道路尽头。
这条路道旁没什么商铺店面,只有零星的矮房和无人居住的旧房屋。尽头右拐没想到就能到达码头,这应该是一处鲜少有人知道的捷径。
陆一他们正带着人在不远的前方搜寻着,卫清酒正想朝他们跑去,黑暗中蓦地伸出了两只大手,一只捂住了她的眼睛,一只捂住了她的嘴,用力地将她的头往后一拽,竟让她重重地撞在身后男人的结实胸口上!
卫清酒感觉自己正被这个男人用力拖到角落的无人处,她双手吓得冰冷,朝自己腰间放着银针的腰带摸去,却被第三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手腕。
那只手比捂住她脸的手要温柔许多,好像在碰到她的时候,还若有似无的用指腹轻轻划过了她的手背。
随后卫清酒听见身后的男人恶狠狠地威胁:“你助我上船,我就放了你,不然我就把你丢进沉孟河里喂鱼!”
是焦堂印!
卫清酒喘着粗气,把想要去抓银针的手缓缓收回,顺从地点了点头。
焦堂印捂住她眼睛的手才拿了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肩头。
卫清酒睁开眼,捂住她嘴的焦堂印满脸狠戾,钳制着她躲在小巷尽头一个废弃的老房子里,而站在一旁的美人刀面上带着旁若无人的笑容,专心致志地盯着卫清酒的脸。
卫清酒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透过窗缝和他们一起看向窗外。
远处,分头搜寻的众人纷纷在码头集-合,醉意浓的人找到了苏雅和她的两个孩子,洛雪焦急地道:“到处都找过了,难道真的被他跑了不成?”
陆一否认:“不可能!他的妻子儿女都在这里,难道他还能身无分文地跑了吗?”
卫清酒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很想发出声音向屋外求救,可焦堂印的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就连呼吸也都十分勉强。
陆随带着小队人马也出现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看见陆随摇头后,陆一有些沮丧地握住了拳头。
正在这时,陆随皱起了眉头,四处看了看:
“卫清酒呢?”
卫清酒眸中一热,心里竟没来由的生出几分委屈,泪水控制不住地盈上眼眶。
“她有危险!所有人,全力寻找卫女官!”
静谧的月光洒在陆随净白色的锦袍上,卫清酒第一次在陆随的脸上看见了几分紧张的情绪。
他大手一挥,就像天神下凡一般凌空而来,为的是将她救出火海。
只见陆随站在原地垂眸思考,看着码头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四周路口的陈设布置。
忽然,他猛地转身朝卫清酒的方向看了过来。
在一片黑暗中,他们四目相对,陆随捕捉到她无助的泪水,从惊恐的眼眶中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