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脸铁青地看着陆随，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气得不轻。
但陆随的脾气不好，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
又有谁会想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招惹一只疯狗？
太子极为勉强地勾了勾嘴角，几乎是挤出一个笑容：
“既然是陆大人的人，那自然是由陆大人做主的。不过既然你与卫女官的约定是为期五年，那么五年后，孤再来求娶，也是一样的。”
刚才还在陆随身后狐假虎威的卫清酒，这会儿听见太子的这番话，笑容立马就僵在了脸上。
什么？！五年后他还要求娶？
看见卫清酒的脸色不好看，太子的心情反而平复了。
他当着陆随的面给卫清酒抛了个极为刻意的媚眼后，转身朝酒宴的大门走去。
太子刚走，陆随就缓缓转过身来，低头看向躲在他背后的卫清酒。
“清儿。”
“哎。”
卫清酒乖巧地答应了一句，她讨好地抬起了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笑得天真烂漫一些。
“太子妃？”
卫清酒咽了咽唾沫，仍旧笑着：“喊谁呢你。”
察觉到陆随逐渐逼近的威压，她神色有些紧张地转移话题：
“大人，这几日我在宫中打听到了一些秘事，虽然不知道当中哪些消息是真哪些是假，但我感觉，这背后肯定有更大的……”
说着说着，卫清酒编不下去了。
陆随贴近地走到她面前，远处是人声鼎沸，他却几乎毫不在意地盯着卫清酒，用手温柔地将她的脸抬起。
“这些事你在信中不是都写了？我现在想听你说些信里没写的。”
他动作轻柔，却很明显是生气了。
为了不让人感觉到异样，卫清酒只得往旁边拐角处的死角退了两步，紧接着她拉住了陆随的领口，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
要想在陆随面前隐瞒什么事，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她认真地抬眼，小声解释着：
“我暂时住在昌婳公主的宫苑里，太子是她的兄长便经常来，大概是不小心入了他的眼了，才纠缠了我几回。我说我要当太子妃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谁晓得他当真了。”
听了她的解释，陆随的表情才好看了些，这会儿又像个撒娇的孩子，趁四下无人，悄悄地把头垂下来，俯在卫清酒耳边低语着。
“想你了，清儿。”
这还是卫清酒第一次听见陆随将自己的思念表达的这么露骨，连尾音都带着亲昵的语调。
她只觉得心里瞬间如小鹿乱撞一般。
不知如何回应的卫清酒，鬼使神差地抬眸想看清陆随的表情，却见到陆随红透了的耳根，和闪躲的眼神。
原来他也在害羞吗？
卫清酒难以抑制地微笑起来，她踮起脚，在陆随红透的耳畔轻声答复他：
“我听见了，子榭。”
她的声音伴着温热的气息吹来，陆随眼眸沉下，温柔地捧着她的脸，还时不时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
陆随的喉头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生辰宴结束后，跟我回去吧。”
听见他的话，卫清酒如梦方醒，脸颊的绯红还没有退去，她斩钉截铁地摇头：
“不行。”
入宫的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天不在努力打听婵贵妃的事，原本只是单纯的不想让陆家被人拉下来，在知道了婵贵妃被人陷害的真相后，她更加心疼婵贵妃这个人。
而今婵贵妃已显怀，太医又说贵妃胎相不稳，很有可能会早产，而产下皇儿那天就是婵贵妃的死期。
留给婵贵妃的时间并不多了，所以卫清酒现在不能走，她一走，就没有人能帮贵妃了。
“子榭，婵贵妃她……”
“你不必替她说话，”陆随一听见“婵贵妃”三个字就抬手打断了卫清酒，他提起婵贵妃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个和陆家毫不相干的人，“是她亲口说的，嫁出去的女人就和娘家没有关系了，既然如此，婆家如何对她她就应该自己承受，和我们没有关系。”
“可是——”
陆随已经不想再说关于婵贵妃的事了，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卫清酒的脸颊后，便转身朝生辰宴的宴厅走去。
卫清酒知晓他心结太深，便也没有太强迫他，只垂着头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走进宴厅大门。
陆随平日在朝中从不与人过多交际，旁的官员也对陆随有所忌惮，他们在看到陆随走进来后，无一例外地都看向了他，却没有一个敢和他上前搭话的。
因这生辰宴是卫清酒帮着昌婳公主共同操办的，对整个宴厅的布置和流程已经熟记于心，卫清酒引着陆随来到了他的坐席。
卫清酒和陆随官阶有差，坐席被安排在他的斜后方。
生辰宴即将开始，嫔妃们的坐席和官员们的坐席被分成两个区域，中间有屏风稍作遮挡，但仔细看还是能互相打得照面。
“大人，那边几位就是我在信中跟你说过的，如嫔，安贵人，还有那几个妃子。”卫清酒压低声线，给陆随作简单的介绍。
陆随嘴上说对婵贵妃的事不感兴趣，但他仍旧顺着卫清酒的指引，目光分别在那几个妃子身上稍作停留。
参加生辰宴的人基本都到齐了，随着皇上的一声令下，酒宴正式开始。
因是娴妃的生辰，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端庄隆重，目不转睛地看着堂下舞伎曼妙的身姿，对生辰宴的布置十分满意：
“臣妾就喜欢看些年轻的姑娘唱歌跳舞，多谢皇上，今日可让臣妾大饱眼福了！”
“这菜色不错，多是清脆爽口的。”皇上看上去对上来的菜色也十分满意，带着笑意对坐在身边的皇后道，“平日吃多了油腻，在这夏日，就该吃这凉菜下酒。你这昌婳，心思玲珑。”
皇后听见昌婳公主被夸奖，脸上现出欣慰的笑意，转头看向坐在一起正说笑着的昌婳和永宁县主：“昌婳，父皇夸你呢。”
昌婳公主大方一笑，起身回话道：“多谢父皇夸奖，光凭昌婳一人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排这么多，还得亏了卫清酒的帮忙。”
“哦？有赏！”
皇上仍旧笑着，看向陆随和卫清酒所在的位置。
卫清酒正吃着小菜，听见昌婳夸奖自己，立马咽下口中事物，擦了擦嘴后朝着皇上微微欠身：“多谢皇上赏赐。”
宴上虽说是一片欢欣，看上去每个人都在吃喝着闲聊着，实际上都在暗暗听着皇上妃子之间的对话。
在听见卫清酒的名头时，有些好奇的人就把目光投向那个面生的姑娘。
皇后仔细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而太子热烈的目光也毫不掩饰地投了过来，还有一些妃子、官员也都注意到了这个长相出众的女官。
这还是卫清酒第一次被这样多的目光注视、打量，经历过宫中这几日的历练，卫清酒也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了，她从容地谢过皇上后，重新坐了下来。
“娴妃，你来说，赏她点什么好？”
娴妃开心地朝卫清酒眨了眨眼，正思考着如何回应，突然，只听见堂下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猫！有猫！”
只见站在宴厅中央的十几个舞者被吓得四处奔逃，周围坐席上的人也受惊起身，整个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卫清酒定睛一看，竟然看见两只通体发黑的大猫，在宴厅龇牙咧嘴地袭击着靠近的人！
那两只黑猫和寻常的猫很不同，凶狠异常，陆随迅速起身，走到卫清酒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候，躲在陆随身后的卫清酒像是发现了什么，她指着前面的那只黑猫惊呼：
“大人，你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