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须文官失态地大喊大叫起来,眼看着那鬼魅一般的黑猫朝自己冲了过来,他腿脚一软,竟瘫软在地上,而靠近他身边的人们也都害怕被牵连其中,纷纷逃离开来,不敢靠近。
八字须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可就在黑猫将要扑到他身前时,离奇地又转了个弯,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还是一个胆大的小皇子最先发现端倪,他惊喜地伸手指向了黑猫的身前。
是一个小小的光点。
那个光点正在不断的移动,而黑猫的双眼也死死地盯着那个光点,不论那个光点在哪里,这黑猫就会紧紧跟在后面,也就是说,操控光点,就可以操控黑猫。
在众人明白了这个道理后,那个光点将黑猫引到了大厅中央站着的那个侍卫脚边,而侍卫也大舒了一口气,有惊无险地抱起了黑猫,甚至没忍住,还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这转变一时之间太快,导致堂前的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卫清酒重新走到皇上面前,先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坐在地下的八字须文官一眼,抱歉地说道:
“还请这位大人见谅,刚才的变故只是在给皇上稍作演示,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八字须险些都要被吓得尿湿裤子,可这会儿卫清酒又把皇帝搬了出来,他一腔怒火没处发泄,只得红着脸说无碍,在身边人的窃笑声中,狼狈不堪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卫清酒站定后,正色道:“回皇上,将这两只黑猫带到此处装神弄鬼的人,正是利用了猫喜欢追逐老鼠、蝴蝶、光点的这一习性,操控黑猫攻击娴妃的。而我和陆大人也正是因为看见了那个光点,才能提前来到娴妃身边,救下娴妃。”
陆随此时也举起了手中的琉璃碎片,迎着斜后方的窗户射进来的光线,把反射出来的光点演示给皇上看:
“镜面可以将日光转化成光斑,只要站在光面处,不停地移动着手中的镜面,就可以自如地控制着光点。”
经过两人这样一番演示,之前那些还在喊着诛杀婵贵妃的人们,此时也哑然了,一些人云亦云的人们也都参透了这当中的秘密。
如今猫妖之说,听上去似乎也不怎么站得住脚了。
“好!卫氏!你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如果说之前的皇上抱着的是试探的态度,那么现在的他对卫清酒只有欣赏和叹服,他冷冷看向刚才那些喊的最大声的文官们,“众爱卿怎么看?还有人觉得这黑猫是妖孽化身吗?”
那些先前还振振有词的官员们纷纷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搭腔。
萧令琰点了点头,认可了卫清酒所作的这些推测,问她:“我现在已知这黑猫是如何攻击娴妃的,但你还没有解释,这黑猫是怎么被带进这重重看守的宴厅中的?”
“回将军,是这样的,两只黑猫脖颈被同一根布条绑住,布条的中段被挂在了此人的脖子上,”卫清酒左右手模仿着,做了个托起的动作,“所以两只猫的脖上有勒痕。而此人两只手在猫的下方托举着它们的身体,想必外面应该包裹着外袍或是披风,正好可以挡住两只不会出声的猫,神不知鬼不觉地进门。”
“腹毛被剃,是因为两只猫要趴伏在主人的前胸,如果进了坐席,必然要放下手中抱着的遮挡物,如果放下了,那胸前沾染的黑毛就会露馅。 所以为了不让它们的毛发粘在身上,此人才会把腹毛剃掉。”
萧令琰眼神微眯,似乎也对眼前的卫清酒另眼相看:“原来如此。”
皇上用手撑着脑袋,微微挑了挑眉:
“卫氏,既然你已经查明,这黑猫和婵贵妃无关,也解释了它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朕赏罚分明,先前说得赏赐仍会给你,而这罚也可免了。朕现在再另外问你,这个把黑猫带进这里的人,你可否能找到?”
卫清酒的表情有些为难,她犹豫片刻,说道:
“回皇上的话,找到此人并不难,只是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若是此人被我一个民女指证,我怕……”
她害怕的表情装的太过虚假,倒看得龙颜大悦,笑声不断。
她这拙劣的演技让皇后都有些忍俊不禁,她好笑地摇了摇头:
“卫氏,你想说什么且大胆地说吧,有皇上和本宫在此,定不会叫你受到什么伤害。”
卫清酒得到了恩准,这才放松地清了清嗓子,抬手指向陆随所站的位置:
“陆大人之所以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是因为随着时辰的变化,窗外的日光方向也会不断地更替。大人现在站的地方,现在已经没办法将光影投到大厅中间了。而黑猫胡闹的时间段,大概要在往前推移,所以大人此刻站的位置,还需要往前再走一步。”
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陆随听见她的话后,往前跨了一大步。
“现在大人所在的那十几个坐席里,其中就有一人,是本案的罪魁祸首。”
陆随此刻站着的,正是许多嫔妃的坐席周边,那些坐席的主人们纷纷变了脸色,似乎是没想到峰回路转,方才她们还在大声嚷嚷着婵贵妃的罪行,谁知道现在就变成了她们的灾祸。
“皇上,不是臣妾,臣妾最怕猫了!”
“皇上,也不是臣妾啊,臣妾什么活物都怕!”
“怎么都不是你们,那就是我咯?皇上,臣妾是绝对的冤枉!”
……
也许只有祸及自己,她们才能推己及人,明白莫须有的罪名被安插在了自己的身上,是多么的让人有口难辩。
皇上满耳听着此起彼伏的辩白声,眼眸中却没有半点心疼。
看着皇上的脸色渐渐又沉了下来,嫔妃们只得知趣的闭嘴,心中不约而同地祈祷着,希望自己不要被波及。
“娘娘们切莫着急,且听我细说,好在我们留下了这只黑猫的活口,这才能洗清娘娘们的嫌疑,”卫清酒耐心地安抚着嫔妃们的心情,“还请娘娘们回想一下,那两只黑猫在攻击你们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或是对什么特定的人,有着不同的对待?”
之前那些还有些看不起卫清酒的嫔妃们,此时已经不知不觉地跟着卫清酒的引导指示,绞尽脑汁地想着。
“好像没发现什么奇怪的,我就光顾着跑了……”
“我倒是隔着屏风看了看,那猫对那边的官员们凶狠极了,对我们好像没那么凶残?”
“不是吧,我怎么觉得对我也满凶的?”
嫔妃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而角落里的娴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站在这边高处,看得比她们清楚些。好像那猫对官员和侍卫敌意很大,但对妃子们更柔和些……还有宫女,我好像看见那黑猫撞见了宫女,却像没见到似的,直接绕过去了!”
卫清酒点头,她的确也见到了这一幕:“也就是说,这黑猫只攻击除了宫女以外的人,也就是说饲养它们的主人,定是一名宫女,而其他宫女正因为穿着和此人同样的服饰,才得以躲过这一劫。”
此言一出,娘娘们的表情都松快下来,无不感激地看向卫清酒。
站在陆随身边的坐席本就不多,而刨除了那些嫔妃,只剩下寥寥几个宫女,要找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陆随淡淡开口:“在混乱之际,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离开自己的坐席,为了不被黑猫近身,都会往后方跑。可此人为了操控光点而不被挡住日光,只能往前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不远处的一个宫女身边走去。
那个宫女面色苍白,在看见陆随朝自己走来的时候慌张地退了两步:
“陆大人。”
陆大人垂眸看她:“你是哪个宫里的宫人?这手边的黑毛披肩,又是哪位主子的?”
这宫女身形微颤,呼吸急促地回答:
“大人,我是如,如嫔宫中的紫芜。宫中寒凉,小主这两日身子不适,我怕她着凉,这才拿上了这黑毛披肩。”
如嫔心下一紧,面上却微笑着问:“紫芜说的不错,这披肩是我让她拿上的。怕不是让陆大人您误会了?”
陆随看着紫芜的脸,仿佛答案都已经尽数写在了脸上。
而如嫔只被他看了一眼,却觉得自己被整个看穿了,当下便有些慌张地闪避着目光。
只听得陆随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夏日已至,何来寒意?娘娘何不自己看看,你这婢女脖颈后方,可有一指宽的勒痕?挂着两只这般重的猫,痕迹多半不浅吧?”
如嫔为难地看向了紫芜,而那紫芜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后颈。
僵持之中,卫清酒言笑晏晏地建议道:
“不然再把这黑猫放到陆大人那边如何?让我们看看这只猫,能不能找到自己的主人呢?”
“再放猫!”
皇帝见紫芜不肯承认,大手一挥,让那侍卫抱着猫朝她走去。
而这会儿的紫芜终于再挺不住了,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喊道:
“皇上,皇上饶命!奴婢知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