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芜惊恐地跪了下来,她明白自己的罪行已经无从辩白,泪水立马喷涌而出,连连求饶:
“皇上,皇上!是奴婢一时昏了头脑,才会将这两只畜生带来,求皇上饶奴婢一条狗命吧!皇后,皇后娘娘!”
她用力地磕着头,很快,她的额头上就出现了血痕。
卫清酒看着她那凄惨的样子,却没有丝毫同情。
“你并不是一时昏了头脑,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你挑选了两只黑猫,将它们的指甲磨平,剃光腹毛,饲养它们,就为了这一天。你曾有千百次后悔的机会,可你都没有这样做。”
紫芜紧咬下唇,却没办法再为自己辩解。
“紫芜,你究竟为何……”见已经证据确凿,无力回天,如嫔一脸痛惜地红了眼眶,“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见如嫔的话后,紫芜的表情先是震惊,随后慢慢变成了释然。
“是我看不惯。婵贵妃明明是比如嫔娘娘晚入宫,可是这么多年,婵贵妃的位份却比娘娘高出这么多,皇上还仍旧这般宠爱她,”紫芜似乎是横了心,从为自己哭诉变成了为如嫔哭诉,“无数个深夜,娘娘一个人在伤心的落泪,我不甘心,所以我自己偷偷驯养了黑猫,准备在娴妃的生辰宴,至婵贵妃于死地!”
三两句话,把此事和如嫔划分得干干净净。
如嫔痛心地望向了皇上和皇后,请求道:“皇上,紫芜从小就跟着臣妾,就像亲妹妹一样,而今她也是一心为了我好,才会……还请皇上,留了紫芜的全尸吧!臣妾愿意为她诵经斋戒,禁足……”
“不必了!”紫芜果断地开口,打断了如嫔的求情,“娘娘待我如亲姐妹一般,尤其对我在宫外的家人也都这般好。这就是我对娘娘最后的报答,还请娘娘在我死后对我的家人照抚一二,所有的后果,紫芜一人承受。”
向来一心礼佛的皇后,看着这主仆二人的难舍难分,心里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皇上,念在这紫芜也是一个忠仆,就赐毒酒吧。”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冷眼听着两人的对话,最后朝守在一边的侍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听皇后的,带走吧。”
黑猫大闹生辰宴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了,只是现在整个大厅一片狼藉,已经没有办法再将这生辰宴举办下去。
皇后顺势给娴妃使了一个眼色,娴妃马上会意,主动开口对皇帝说:
“皇上,今日的生辰宴将是臣妾这么多年来最难忘的,不仅吃到了臣妾喜欢吃的菜色,见到了曼妙的舞姿,还能亲眼见到大理寺少卿和卫氏这样精彩绝伦的断案现场,臣妾今日已是心满意足了!”
这番话成功将一团糟的场面转圜过来。
皇帝的情绪也平复下来,缓缓点头称赞道:“娴妃识大体,今日的赏赐朕定不会叫你失望。”
说完,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卫清酒身上。
“卫氏,跪下听赏。”
皇上冷不防开口,卫清酒愣愣地抬头,却见皇上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卫清酒赶紧跪了下来。
“卫氏机敏善断,胆大心细,不让须眉,加之操办生辰宴有功,朕亲封你为大理寺断狱女官,赏银百两。”
卫清酒心中颇为震动,皇帝的话就像山顶的钟鸣,将她敲打得震耳欲聋。
她竟然成了皇上亲封的女官?
如果说先前旁人叫她一句卫女官,只是因为有陆随的这一层关系,实际上在旁人眼里,她也不过是一个良籍的女仵作罢了。
可皇帝亲封的女官,以后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大理寺查案,验尸,可以在卷宗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可以在皇上面前自称为“臣”而不是“民女”。
她的脸颊因为激动而变得绯红,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磕头叩谢圣恩。
皇后在这场面也坐不住了,她起身对皇上行礼请辞:
“皇上,臣妾有些乏了,昌婳也受到不小的惊吓,臣妾带她先回去了。”
听见皇后的话,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如嫔似乎找到了机会,立马上前献殷勤:“不如就让臣妾陪着皇后娘娘回去吧!”
没等皇后回话,皇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不必。如嫔刚刚痛失爱仆,就快些回去重新挑选一二,别成日在宫苑里哭,惹得那些忠仆接二连三的替你操心。”
皇上不轻不重地说完这番话,再没有看过如嫔一眼,就起身拂袖而去了。
向来以温柔识大体著称的如嫔第一次被皇上这样奚落,还是在这么多官员和妃子的面前,她的脸当场就刷白一片,默默地垂下了头,不敢在接口。
在得到皇帝的允许后,皇后带着昌婳公主离开了,接下来,妃子和皇子公主们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宴厅。
这一场生辰宴上变故频生,有人被赐死,有人被冷落,有人被亲封,有人被厚赏。
有些官员在离开之前,都不自觉得多看了卫清酒几眼。
“子榭,他们是在看我,还是在看你?”
卫清酒被盯得后脊发凉,侧头小声问陆随。
陆随一一帮着回看回去,还不忘俯身问她:“看你。怎么,要本官去踹他们?”
“陆大人是自己想踹,可别拿我当幌子,”卫清酒笑出声来,转头问他,“现在就要回陆府去了吗?”
没等陆随回话,一阵吵耳的掌声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转过身,看向掌声响起的源头。
“精彩精彩,上次孤有幸见到卫女官揪出华咏宫的歹人,这次又亲眼得见女官巧破黑猫妖案,不得不说,卫女官,你可真是孤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
太子对卫清酒的喜爱已经溢于言表了,就连陆随站在旁边,他也毫不在意地靠近。
卫清酒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多谢太子殿下夸奖。”
“陆大人,现在卫女官已经是父皇亲封的女官,应该也不算你的直属下级了吧?如此说来,先前的什么五年之约,也不作数了?”
陆随不以为然地看向他。
“是,不作数,我与卫女官的约定之期早已不止五年了。”说到一半,他看向一脸惊讶的卫清酒,故意说给太子听,“五十年,一百年,或许更久。”
“——太子,还等吗?”
太子刚开始还没有听明白陆随的意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脸上略有得意之色的陆随,视线停留在卫清酒的脸上:“陆大人所说,当真?怕不是你为了拒绝孤,另外找的说辞吧?”
从太子的表情上看,很显然还有些许不甘心。
卫清酒淡然地微微一笑,直接当着太子的面,牵住了陆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