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公在卫清酒走后,正准备关上潞荷宫的大门,谁料往角落一瞥,正好瞥见卫清酒扑通摔进花圃里的一幕。
“奴才是怕卫女官有个什么闪失,皇上怪罪下来,会责怪我们娘娘,这才过来扶女官的。”林公公说完,似有若无地转头看向那两个发呆的小太监,“倒是卫女官好像还挺悠闲地,似乎没想从底下起来。”
卫清酒的意图被看穿了,她仗着自己脸皮厚,完全没有偷听被人抓到的心虚感:
“这花圃里的土太过绵软,我不小心摔下来的时候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多亏了林公公发现我,不然今夜我可就要在这花圃里过夜了。”
林公公没有揭穿卫清酒偷听的行径,只是扶着她走到了两个太监的面前。
其中一个太监小声问身边的同伴:“这个林公公面善得很,是先前哪个宫里的?好像是叫那个沈贵人?”
“什么沈贵人,是齐贵人!就是疯了的那个!现在啊——”另一个赶紧小声纠正,随后立刻朝林公公笑了起来,大声问候道,“这不是如嫔娘娘宫里的林公公吗?真是好久不见了!”
卫清酒侧目看向林公公,面对眼前两名太监带着讨好的殷勤,他非但不感觉到优越,反而鼻尖微皱,露出了些许排斥厌恶的表情。
但旁人是觉察不出的。
林公公用平静的声音对两人说:
“如嫔娘娘这边还有很多差事等着我去做,不知两位公公现在可有空,劳烦替我把卫女官送回去。”
两个太监相互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地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了卫清酒,连声应下。
林公公在把卫清酒交给他们之后,就又头也不回的走回了潞荷宫。
卫清酒被两个太监搀扶着往回走,可每当她想开口问出关于观星台那些人说的事时,两个小太监就像如临大敌一般地炸毛,互相含糊着不敢回应。
直到天终于暗下来,卫清酒才终于被送了回去,两个太监也长吁短叹地松了一口气。
卫清酒扛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给他们草草道了个谢:
“烦请两位公公给昌婳公主带个话,就说卫女官的伤药用完了,想跟她讨一些用。”
等到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关上了门离开后,疲累了一天的卫清酒连洗漱也再没力气了,就这样趴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她醒来时,只感觉到后背凉丝丝的,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紧接着,一股刺骨的寒凉席卷而来,凉得卫清酒猛然睁开眼,难以抑制地叫出声来。
“女官,你别动!你这些伤要不好好清洗过再上药,是会臭的,”卫清酒仍旧趴在床上,可她的后背却裸-露着,身后传来素琴的声音,她一边用手上的湿帕子给卫清酒擦身,一边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下手的人当真好狠的心,这样漂亮的人也没留手,看看这一屁-股的青紫,叫人看着都心惊胆战的。”
“都是皮外伤,谢谢你了,素琴,也谢谢昌婳公主,这么早就派你来帮我上药。”
卫清酒偷偷把床被的一角咬在嘴里,生怕自己被凉得叫出声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清理伤口和上药会比挨打还疼。
素琴看着卫清酒乖巧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昌婳公主之前就告诉过女官,这如嫔最擅长为人处事,可她是不是真的老好人,还需卫女官斟酌。”
卫清酒似乎意识到什么,听出素琴的欲言又止,她低声询问:
“我昨日并未让两位公公告诉公主我是被谁打成这样的,素琴姐姐怎的知道是如嫔所为?”
素琴手下不停,继续给卫清酒上药,同时也直白地告诉她:
“从昨日一直到现在,并没有公公来宫里带话,想必你让他们带话已是深夜了,他们不敢过晚或过早来打扰,约莫午膳的时候才会把你的话给带到。”
卫清酒更是奇怪,扭头看向了素琴:“难不成公主也派人跟踪我?”
“你瞎想什么呢,”素琴翻了个白眼,把瓶里的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卫清酒抹上,“我实话告诉你,要想在宫里站稳脚跟,最重要的就是眼线。像桓央宫这种什么人都好送去的地方,最是人多口杂,里面也有数不清的人的眼线。那当中就有昌婳公主的。”
卫清酒这才恍然大悟。
那就是昨日,如嫔把卫清酒从桓央宫叫离开之后,昌婳公主的眼线就把这情况告知了她,一直等到晚上才见到卫清酒回到自己的寝殿,这才命素琴在今天一大早就过来给卫清酒上药。
卫清酒认真思考起来,竟然就忘记了后背的疼痛:
“那么说来,黄嬷嬷和景嬷嬷就是婵贵妃的眼线咯?那王嬷嬷……”
可没等她说完,素琴再次将她的话打断:
“等等等等,你在说什么呢?景嬷嬷是婵贵妃的人是没错的,但是黄嬷嬷可不是婵贵妃的人,黄嬷嬷可是如嫔送去桓央宫的,她怎么也都应该算是如嫔的人啊。”
什么?
卫清酒愣住。
黄嬷嬷是如嫔的人?
卫清酒回想着和黄嬷嬷有关的事,黄嬷嬷一开始和婵贵妃有过节,的确不大可能事婵贵妃的人。
她说在和景嬷嬷交好之后,也会帮着婵贵妃管教下人,只是说过帮着管教,所以卫清酒才会先入为主地认为黄嬷嬷是婵贵妃的人。
而昨日的黄嬷嬷一眼就认出了如嫔身边的林公公,从那样积极表现的态度来看,她是谁的人已经一目了然了。
药膏都已经涂好了,卫清酒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由衷地感叹着:
“这黄嬷嬷还真是深谙如何讨好后宫的嫔妃们啊,既是如嫔的眼线,又会主动帮婵贵妃做事,还知道怎么赢得皇后娘娘的信任。”
卫清酒正和素琴聊着,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小跑声。
“你俩说啥黄嬷嬷呢!”
说话的人正是小镰刀,他笑嘻嘻地推门进来,手里还挎着一个菜篮子似的篓子,里面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
小镰刀把小菜篓往桌上一放,得意洋洋地说:
“卫女官,这是我家娴妃娘娘让我给你送来的伤药,你慢慢用,不够还有!”
卫清酒和素琴面面相觑,忍不住都笑起来。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们都有眼线了,你别得瑟了。”
小镰刀没有听到两人之前的对话,对她俩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感到有些一头雾水。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晃荡着两条腿:
“对了,你们刚说什么黄嬷嬷啊?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我还在外面碰到黄嬷嬷呢!”
卫清酒听见这句话,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她三两步跨到小镰刀面前,双手紧紧握住他的两臂,瞪圆了眼睛问:
“你,你在外面碰到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