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十月,婵贵妃的产期明明还有至少两个月余,为何会突然破水,提前生产?
卫清酒回想着之前见到婵贵妃的模样,虽然她的身材清瘦,但她一直都有在努力吃喝,太医院送去的安胎药也一直都有在服用,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要生产了?
回想起刚才林惟那自信又怪异的笑容,一个可怕的想法一闪而过。
“难道是……”
卫清酒心下一紧,赶紧折返跑回到陆随身边。
服下药后的陆随靠在宫墙边休息,好在药服下的时间比较及时,加上夜里视线不好,他晕血的状况并不会非常严重。
看到卫清酒朝他跑过来,陆随拍了拍衣摆站了起来。
“子榭,你没事吧?”卫清酒关切地询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随摇了摇头:“我没事,外面这么吵,难道宫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卫清酒表情严肃,脸着急地朝向了观星台的方向。
“婵贵妃破水,好像今夜就要生了!”
“你说什么!?”陆随的表情立刻有了变化,想到刚才站在宫墙上得意洋洋地笑着的林惟,似乎同时验证了这一点,“如果是这样的话,林惟此时此刻一定也正在赶往观星台的路上,他一定会赶过去见证的!”
看今天晚上的阵仗,那些观星台的人是否能允许小皇子降生还是个未知数。
卫清酒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是不是因为我们试探了林惟,他有了危机感,才会故意推动这些事的发生?”
“你的意思是,有人给婵贵妃喝下了催生的药?”陆随垂眸思索,“可能性很大,观星台的人从几日前开始就一直在说星象不吉的事,在朝中不断地上奏,在此之前,这种情况是很少发生的。”
观星台的人向来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这是第一次这么积极的上奏。
只能说明他们是被人指使。
“现在来不及想这些了。清儿,林惟肯定会比我们先到观星台,我们要赶紧去!”
陆随说着,把地上装着证据的食盒拿了起来,抬步准备赶往观星台。
卫清酒跟在他后面跑了几步后,忽然停了下来。
“等一下,子榭!如果说观星台有人给婵贵妃服下了催产的药,那现在在观星台为她接生的太医,肯定也是他们事先就安排好的。”
既然他们拉拢不了陆随,那除掉陆家就是最好的选择,萧令琰和那些藏在背后的党羽,绝对不会放弃这个铲除异己的好机会。
卫清酒只相信陈太医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信。
“子榭,你先去!等我去太医院找陈太医,我们再在观星台集-合!”
两人一拍即合,在分岔路口分开了。
-
观星台。
“好疼,好疼啊——”
观星台顶楼的小阁楼内,不断传来婵贵妃痛苦的呻-吟声。
皇上和皇后神情严肃地并排坐在高台之上,底下整整齐齐地跪着两三排观星台的术士。
他们的跪姿五花八门,神态表情也各不相同,虽说一个个都是心怀鬼胎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出奇的相同。
“皇上!皇后!星象大乱,妖星降世啊!老夫在这观星台观星几十年了,从未见过如何末世星象,要是妖星不出,我朝亡矣!”
“皇上,人怀胎十月方能生子,这猫妖明明不足月却要强行落生,正是因为这妖星已经吸食够了人气,想要出世为祸人间了,皇上!千万莫要糊涂啊!”
“猫妖母子不除,百姓休矣!”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振振有词的话,皇帝的脸色已然变得铁青,可他对星象一窍不通,面对着那些须发尽白的老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话。
皇后耳边听着他们的争吵声,那边小阁楼里又不断传来婵贵妃揪心的叫声,即使之前和婵贵妃关系不好,生过孩子的她在这一刻也生出了恻隐之心。
她看着稳婆一盆一盆捧出来的血水,有些慌张地对皇上低声劝说道:
“皇上,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关于他们母子的去留我们可以事后在定夺。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帮助婵贵妃平安生下皇儿!为何明明是早产,却迟迟生不下来呢?”
皇上看着那边房间的门,心中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他站起身,沉默地在所有人面前踱步,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命令道:
“里头的人听着,朕要你们好好接生,直到朕的皇儿生下来为止!”
“皇上!”在那群跪在地上的人群中,一个最为年长的术士站了起来,他竟然一把将自己头上的木簪扯下,任凭白花花的头发散落在肩上,“老臣以命为谏,请皇上就地诛杀妖孽!”
其他观星台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也学着老术士的样子,将自己的头发散落开来,用自己的生命逼迫皇帝杀掉婵贵妃。
“请皇上诛杀妖孽!”
“岂有此理,简直放肆,放肆!你们竟然敢威胁朕?”皇帝怒目圆睁,用气到发抖的手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些观星术士,“你们都说婵贵妃和她的孩子是妖孽,光凭几颗星星,怎么就能定下她的死罪了?你们只要拿出她们是妖孽的证据,朕就杀了她,要是拿不出,朕就杀了你们!”
看来皇帝是气极了,在听见他的这番话后,各位术士似乎终于有所收敛,纷纷闭上了嘴,乖乖地低头跪在地上。
那名年老的术士最为冷静,只见他站直身体,自信满满地对皇上保证道:
“皇上!婵贵妃乃妖孽所化,所以产期未到便提前生子,因为吸收人气过多所以难产生不出来,现在正是妖星渡劫之时,也是我们将他诛杀的最后的机会。”
“老夫观星象多年,已经可以确定了。若是这妖孽母子不除,年中大旱,年尾欠收,三年饥荒加瘟疫,四年战乱,不出五年,百年社稷江山毁于一旦。”
他言之凿凿,句句笃定,仿佛那些灾难已经在他眼前发生了般。
“皇上,我没有证据。但若是你不杀他们母子,今后的种种都会让我的预言应验!就看皇上您如何定夺了,还望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皇上看着老术士那一副肯定的模样,却再也没办法说出要保婵贵妃母子的话来。
一边是天下苍生,一边是自己的妻女,他难以取舍。
“三思什么三思?一群浪费皇粮的老东西,竟威逼起皇上来了!?”
就在这时候,陆随的突兀的叫骂声响了起来,在那些恼人的术士声音里显得独树一帜。
他被侍卫们拦在台阶处不得靠近皇上,远远站在那里,看上去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安心。
皇上面上一喜,立刻抬手让侍卫放人进来。
也正在这时候,房间里头传来婵贵妃痛苦的叫喊声。
陆随呼吸一窒,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这是他们陆家人的战场,他们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仗要打。
“参见皇上,皇后。”陆随走到皇上身边,对皇上皇后请安后,缓缓地转过身来,和面前比他矮了整一个头的老术士面对面地站着,“这位是,王术士?”
那个王术士冷哼一声,刚准备回话,谁知道陆随压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竟然抬脚一脚踹在了王术士的胸口!
只见王术士一个没站稳,踉踉跄跄地往后倒去,连带着撞上了地上跪着的好几个术士,几个人滚作一团,样子好不狼狈。
“陆,陆,你竟敢——”
没等王术士开口,陆随大袖一挥,提前堵住了术士们能言善辩的嘴。
“在皇上皇后面前披头散发,乃大不敬!请王术士自重!”
王术士当下便哑然了,他嘴巴一张一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辩驳。
陆随寒凉的眼风一扫,众人竟然都心虚一般地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谁人不知,在他陆随面前不能说谎?在这个重要关头,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头。
“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术士,威胁皇上?!倘若你们此刻用你们的狗命威胁皇上再杀死别的嫔妃皇子,皇上是不是也得听你们的!?”陆随轻笑一声,转而对皇上说,“皇上,他们拿不出婵贵妃是妖孽的证据,微臣能拿出证据——”
“我有证据,证明他们所有对婵贵妃的指证,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