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竟然敢私查本宫?”
黎嫔不怀好意地盯着卫清酒,但只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黎嫔陡然想起,几个月前的那场酒宴上,曾有两只黑猫突然出现,当时在宴席上闹得很大,人人都以为是猫妖作祟,最后好像是一个大理寺的小女官,和陆大人配合,才查明了事情的原委。
而当时那个小女官的脸,现在正一点一点地和眼前的舞伎对上。
黎嫔有些诧异地瞪大眼睛:“你是大理寺那个姓卫的?”
卫清酒没有回答黎嫔的话,她依旧将柳韵锦挡在身后:
“黎嫔,你的阴谋我已经知悉了,你犯下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趁现在县主还有一息尚存,我劝你迷途知返,莫要再错下去了!”
黎嫔看着卫清酒的眉眼,已然已经确定了卫清酒的身份。
这会儿她倒是笑了起来,饶有兴味地看着卫清酒:
“不得不说,你一个女子能在大理寺为官,确实是有些本事在的。不过也已经没用了,今日永宁必须死,而知道了这么多的你,你觉得你还能活到几时?这里是东宫,可不是你拿什么大理寺!”
说完,她转头示意小太监,用手在脖颈上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小太监立马会意,丢了手里握着的棍子,从腰间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逐渐逼近卫清酒和已经失去意识的柳韵锦。
“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黎嫔得意地笑着,她最后用看蝼蚁一样的眼神看向卫清酒,之后重新戴上了头上的帽子,朝门外走去。
可当等黎嫔走出欢愉阁,她就愣在了当场。
只见欢愉阁门口,陆随带着七八个巡卫站在两侧,而正对着门的两人,一个是表情淡淡的三皇子,另一个则是面沉如铁的太子。
黎嫔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计划明明如此周全,竟然会遇见这样的场面。
站的离门口最近的两个巡卫拔出了腰间的配剑,不约而同地架在了黎嫔的脖子上:
“哪里来的刺客,竟敢擅闯东宫!”
黎嫔吓得手脚打着摆子,她想到自己的外袍里穿着的是宫女的服饰,便赶紧跪在地上,将自己的外袍褪去,瘪着嗓子回答道: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三皇子,还有,还有陆大人……”
太子手里还拿着一本半卷着的书册,他走到黎嫔面前,沉声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穿成这样,在这里是在做什么?”
“奴婢,奴婢是方才在是未央宫侍奉的,这会儿太傅大人说梁王今日好在欢愉阁留宿,奴婢是过来收拾房间的……”
黎嫔吓得连头都不敢抬,整个人匍匐着跪在地上。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会提前被陆随看破。
陆随找到三皇子帮忙,让他在太子宫中假意商讨请教关于之前观星台的事,而自己则让陆一潜入东宫,再声称有刺客逃入东宫,找来一队巡卫一同闯了进来。
在得到卫清酒发出的信号后,又一切正好地撞了个正着。
太子殿下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正准备追问些什么,一旁的三皇子作为共同的见证人,走到了黎嫔的跟前,微微向前俯身:
“原来东宫还有此等习惯?皇兄,你们宫里的婢女平日就喜欢穿夜行衣吗?”
太子深吸一口气,甚至抬脚在黎嫔的肩膀上踢了一脚:
“答!”
黎嫔哆哆嗦嗦地埋着头,结巴了好半天才说:
“奴婢怕,怕,怕穿的太显眼,惊扰了梁王的好梦……”
黎嫔正说着,不远处又响起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她歪了歪头看去,可这一望,几乎没把她的魂都给吓出来。
却见少傅任廷月口中塞着布团,双臂被两人押解着拖了过来。
而任廷月本来还在不住地挣扎,可当他看见了跪在地上的黎嫔和这样浩大的场面后,他就像被石化了一半怔住了。
事已至此,也不会再有什么转机了。
黎嫔根本不敢再看任廷月一眼,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可能摆脱的计策,可她背后欢愉阁的门却被打开了。
“——黎嫔娘娘,您身份尊贵,为何跪在此处自称奴婢?”
当卫清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的时候,黎嫔终于瘫软在地上,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
“你,你怎么……”
“你想问我怎么没有死是吗?”卫清酒让开位置,刚才在黎嫔面前还拿着匕首故作嚣张的小太监,此刻正偃旗息鼓地背着穿戴整齐的柳韵锦,来到了众人面前。
陆随带来的巡卫们见到永宁县主之后,立刻一拥而上。
卫清酒担心地看着柳韵锦,跟在后边嘱咐道:
“永宁县主被灌了毒药,但大部分已经被她逼吐了出来,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县主的外伤很严重,似乎还在发热,请快召太医前来诊治!”
黎嫔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她指着永宁县主,面目狰狞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死!?”
她转而看向那个刚才把柳韵锦背出来的小太监,看见他唯唯诺诺站在角落的表情,似乎断定了是他出卖自己,她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双手立马掐住了小太监的脖颈:
“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出卖本宫!”
“放肆!来人,把这个女人抓起来!”见黎嫔这般放肆,太子一声令下,剩下的卫兵纷纷上前,压制住了黎嫔。
陆随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被死死压在地上,脸颊都有些变形的黎嫔:
“你弄错了,他刚才离开欢愉阁之后,正好在转角撞见了巡卫。是本官让他重新跟着你进欢愉阁的,也是本官让他假意配合,你恨错了人了。”
黎嫔不甘心地挣扎着:“不可能!姓卫的,你不可能知道本宫这么多事,你必定是有眼线藏在我宫里!你说,告诉我,究竟是何人!?”
也许是黎嫔自知已无力回天,她不再掩饰自己,只是想在死前弄清楚,自己的秘密究竟是为什么会被发现的。
卫清酒无奈地摇了摇头:
“娘娘,你们计划得如此周密,算好了利用县主,算好了可以拉垮梁王,却没有料到,永宁县主的失踪会这么快被人发现,甚至惊动了皇帝和皇后,弄得整个皇宫沸沸扬扬,对吧?”
“……”
“当日,你们也许在静湖旁边的假山石里说着此次关于梁王的密谋,却没料到被永宁县主发现,为了不让计谋暴露,你们将永宁藏在了黎嫔的宫里,同时也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方法,就是让永宁的失踪和梁王扯上关系。”
利用柳韵锦和皇后特别的关系,可以让梁王和皇上心生芥蒂,从中挑拨。
只是没想到永宁县主的身体状况急剧下降,皇后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了县主失踪,慌乱之际,才会和黄旗想到这个办法。
“为了能尽快把永宁县主这个麻烦给处理掉,你们不得已才选择在这个不合适的时间,邀请梁王赴宴。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们在给梁王喝的酒里,多半也添了些会致人昏睡的药吧?”
届时梁王醉死过去,倒在他们早就已经布置好的欢愉阁中,最后再把被人扒的干干净净的柳韵锦丢进去。
等到次日醒来,众人就会发现,梁王和永宁县主有染,趁着醉意夜会欢愉阁,却为了享乐,一不小心把柳韵锦折磨致死。
“……我说的没错吧?”卫清酒半蹲下来,认真地观察着黎嫔的表情。从她那惊愕的表情可以看出,卫清酒所说的也八九不离十了。“娘娘,你好毒的心。我听闻你曾经也有过一个早夭的孩子,倘若永宁是你的孩子,你舍得旁人这样对她吗?”
黎嫔微愣,听到这句话,她才像是从愤怒的情绪中苏醒过来,眼泪断了线般簌簌落下。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了远处和她拥有相同表情的任廷月,委屈地哭喊道:
“月郎!月郎救我——”
陆随应声走到她跟前,自然地伸手将卫清酒扶起来,毫不客气的说:
“‘月郎’也自身难保了,你不必喊了。”
言罢,站在他身后的陆一探出头来,轻车熟路地卷了一个布团,笑呵呵地塞进了黎嫔的嘴里,将她不停喊叫着的嘴给堵上了。
陆随看了看已经没什么戏唱的黎嫔和任廷月,最后转身,走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太子面前。
“太子殿下,现在下官也有些事情,需要问问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