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女官,你可愿意?”
卫清酒小心地观察着厉知意,见她眼神澄澈,脸上毫不遮掩地期待着,看上去十分真诚。
虽说卫清酒也对厉知意的初印象也颇有好感,但毕竟这是在朔方,让她一个人远离大队伍在一个陌生的宫苑,多少还是有些危险的。
她又转念一想,厉知意是朔方的公主,若是能和她交好,之后对他们在暗中调查陆老将军当年的事可能会有所帮助。
于是卫清酒也不再多想,大大方方地应了下来。
“大人,这几日我先住在公主宫内,相信和公主在一起,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她小声对身边的陆随说着,陆随眨了眨眼睛,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
酒过三巡,大部分的官员都喝得醉了,朔王的脸上也添了几分醉意,众人吃喝得也差不多了,酒宴就这样结束了。
陆随在陆一和随从的搀扶下,有些晃晃悠悠地站直了身体,还没等他走出两步,站在不远处的成疆起身,朝陆随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成疆方才在宴席上喝了许多,可见他的模样,全然没有半分醉意。
卫清酒见成疆来了,下意识向前跨了一步:
“成将军找陆大人有什么事,且对下官说便可。”
成疆的视线缓缓下移,在卫清酒的脸上停留片刻后,轻轻笑了两声:
“无事,陆大人既已醉了,我便安排些人,护送陆大人回去歇息。”
“不必了。”卫清酒回答得干脆,叫成疆听得一愣,微眯起眼睛,“下官谢过成将军,不过门外宫中总管早便安排好了步辇和随从,相信陆侍卫也能好好照顾大人,就不劳烦成将军的人了。成将军从前在大槃就如此‘关心’陆大人,而今已经不必为此而操心了……大人有我们在,不会出什么事。”
卫清酒脸上的笑意有礼而冷漠,微微抬起的手,干脆地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成疆低下了头,沉默地看着卫清酒充满了敌意的眼神。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谁也没有让步,可在旁人看来,眼前场景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正对着面前一个半闭着眼睛的白虎龇着牙咧着嘴。
陆一见状,赶紧让下人过来把陆随搀扶到门外的步辇上,自己则上前拍了拍卫清酒的肩膀:
“成将军,您刚才也喝了许多酒,且先回去休息吧,陆大人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还请成将军放心。”
陆一已经这样说了,成疆便也没有再僵持下去的必要,他简单地“嗯”了两声后,转身独自一人走出了乾坤厅。
陆一见成疆终于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酒,从前陆老将军的部下,几乎都听不见什么消息了,唯独这个成疆依附着萧令琰,直至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肯定是不简单的,你莫要招惹他了。”
“我知道了。”卫清酒看着成疆的背影,“只是此人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说到一半,陆一就赶紧伸手拽了拽卫清酒的衣摆,卫清酒侧过身去,这才见到笑脸盈盈朝她走过来的公主厉知意。
厉知意脚步轻快地走过来,自来熟似的上前牵住了卫清酒的手:
“哈,刚才我都看见了,你那是在和成将军叫板吗?”
“公主误会了,下官怎么敢和成将军叫板,”卫清酒摇了摇头解释道,“只是我性子就是比较冷淡些,平时待人不是很热情,容易叫人误会。”
厉知意朝她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懂,你不必在本公主面前如此戒备,实话告诉你,我也讨厌那个老迂腐!”
似乎是没想到厉知意会有如此大胆的言论,卫清酒抬头愣了愣,和公主的距离也不知不觉地近了几分。
厉知意挽着卫清酒的手,转头对陆一说道:
“我和卫女官回去了,和你们大人说让他放心,和亲之时,我会好好带着她一起回大槃的。”
卫清酒也放下了几分防备,和陆一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和公主一起上了回寝宫的步辇。
厉知意在朔方皇宫内,有自己单独的寝宫,因为朔王对她的宠爱,她所居住的寝宫非常富庶,并且在原有的基础上还更修缮增改了很多,明明步辇距离寝宫还有很远,卫清酒就已经看到那宫苑华丽的屋顶了。
厉知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们大槃的公主,一定都是些温柔如水的妙人儿吧?我刚才在殿上有没有吓到你?”
卫清酒回想起自己曾经阅读过的,关于厉知意的童年。
朔王厉宽是在这几年才刚刚登上首领之位的,在此之前,他是一个民间起-义军的小首领,经常需要自己亲自上阵杀敌,风餐露宿。
而王后和他们的女儿厉知意,也都是跟着他一起,常年在军营中生活。
所以说厉知意有一身好武艺和马术,并不让人觉得吃惊。
卫清酒微笑着看向厉知意:
“温柔的公主有温柔的好,飒爽的公主也有别样的特点。知意公主比许多上战场的男子都更威风许多,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公主。”
“真的吗?”厉知意听了此话,双眼几乎笑眯成了两条缝,“你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从小我就想,为何朝中为官的皆是女子?我和母后的马术不比营中许多男子差,可父皇从来不让我们上过战场。但我今日见到你了。”
见到卫清酒以后,厉知意才终于知道,原来在大槃,也是有可以入朝为官的女子的。
到达了公主的寝宫后,厉知意一点公主架子也没有,她热情地给卫清酒布置房间,亲力亲为地张罗着,看上去很有活力的样子。
卫清酒侧目打量着厉知意。
她本以为,那些要离开家远嫁的公主,在知道自己要离开之后,都会每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就连她自己,若是知道有朝一日要出嫁远国,从此和父母再难相见,她也会伤心不已。
可在厉知意身上没有看到任何伤心,她大大方方地表达自己对父母的不舍,大大方方地欢迎前来接她去大槃的使臣,还毫不掩饰自己对未来的期待。
也许,这就是一直在被爱中成长起来的女子。
卫清酒注视着厉知意忙上忙下的身影,似乎也开始喜欢上她了。
“行了,都给你布置好了,希望你这段时间可以在这里过得舒心。”厉知意说着,抬手在肩膀上敲了几下,“那我也要去休息了,实话告诉你,刚才表演的那个舞可把我累死了,我可要赶紧去休息休息。”
卫清酒陪着厉知意走出房间,就在这时候,她感觉背后一阵发毛,有一种被奇怪眼神一直盯着的感觉。
她猛地回过头,却听见远处草丛里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这一下声音很明显是被卫清酒的目光惊扰到了,厉知意也听见了,她的眼神立刻紧张起来,大声朝草丛的那个方向喊道:
“谁在那?”
她还在问话的功夫,卫清酒已经大着胆子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公主,其实我刚才就想说,自从和公主回来以后,我就一直感觉到浑身不舒服,就好像被人监视着一般,”卫清酒走到发出声响的草丛边,周围没有任何人影,也没见到什么动物,她低着头,查看地上的草皮,“这里有些草有被践踏的痕迹,被压断了。没猜错的话,刚才肯定有人站在这里。”
卫清酒站在这个位置上,抬头看去。
旁边的花团山石正好能将站在此处的身影给遮挡住,而躲在这后面,正好能把刚才卫清酒和公主交谈的景象尽收眼底。
厉知意不解地问了问左右随从,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里刚才是否有人。
“此人站在这里做甚?难不成,在此处方便?”
“不,此人在此处已经站了许久了,从脚印的前轻后中重来看,此人应该是蹲在此处许久了,一直在挪动着步子……”
卫清酒细心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索性单膝跪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摘下来一片树叶。
“这是什么?”
厉知意不解地看着那片平平无奇的树叶,上面像是被滴到了什么半透的液体。
卫清酒仔细观察着树叶上面的液体,轻轻嗅了嗅以后,她紧紧皱着眉头,把树叶拿开了。
“……这是,是男子的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