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卫清酒对三皇子泊彦承诺要把妙刀带到他面前后,柳韵锦就一直在替卫清酒担心,可直到她们出了宫,卫清酒也只说回去陆府,没有要去大理寺牢房提人的意思。
“小酒,你真的有办法把妙刀从大理寺提出来送去三皇子面前吗?”
要知道,虽然卫清酒她是陆随的属下,因为经常去狱中提人,大家对她也都很熟悉了,但她想要把像妙刀这样重要的犯人擅自提出,几乎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陆随已经被关押在刑部,大理寺卿魏饶就更不会对她有所顾忌,说不定还能因此把她一起关押起来。
柳韵锦生怕卫清酒会一时头脑发昏,做出什么傻事,故而百般叮嘱道:
“要么你就说是本县主的意思,有什么事我来扛,断不会如何的。你千万不要怕连累我,什么都不告诉我,偷偷一个人去!”
卫清酒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不去大理寺,不是因为我想偷偷一个人去,是因为就算我去了也没用,干脆就不去了,不如回去另想办法。”
柳韵锦歪了歪头,看着卫清酒脸上她坦诚的表情,真恨不得自己也能辨认她话中的真假:
“你说的可当真吗?不是为了哄我,特意编出来的吧?”
在她们对话的时候,马车已经在陆府门前停下了。
“我不骗你,我在有十足的把握之前,都不会去大理寺的,你别担心了。”卫清酒说着,就从马车上下来,对柳韵锦招了招手,“今日不是你姨母的生辰吗?你这一天都快耗在我身上了,要是晚宴你再不露头,就有些不合适了。”
看见卫清酒下了车,坐在前头的陆一也跳了下来,把手中的缰绳放在县主护卫的手中。
柳韵锦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她一脸担忧地看着卫清酒,原本还想下来陪她,可一想到姨母的生辰,又停下了脚步。
看着这天色是确是暗下来了,她只得重新坐了回去,隔着马车的窗帘对卫清酒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让人告诉我,千万不要逞强!”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卫清酒最后和驾车的护卫打了声招呼,那护卫会意,调转车头,往北边的方向驶去了。
卫清酒站在陆府门前,默默地看着柳韵锦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脸上伪装的笑容也逐渐被疲惫感给替代。
陆一虽说担心陆随的安危,但看着身边卫清酒这样奔波劳碌,心里也很是心疼。
他听见卫清酒轻轻的叹息声,试探地问道:
“现在回府吗?”
“怎么,你们怎么都觉得我会去偷偷干什么似的?”卫清酒失笑着转身,敲开了身后陆府的大门,“我是真的困了,累了,想回去休息的。”
陆一右手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好一会儿才瘪了瘪嘴:
“你在说谎,你肯定在说谎。”
卫清酒脸上仍带着从容的笑意,回自己房间的步履不停:“哦?何时陆大哥也会看谎了?说说看,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在撒谎?”
“我没有看出来。”
陆一耸了耸肩。
他跟在陆随身边多年,看着陆随教卫清酒也许久了,耳濡目染确实是会听到一些辨认的方法,但陆一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记那些繁琐的事,让他把人的表情变化和情绪挂钩,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他才会到现在都对看谎一窍不通。
但他了解卫清酒。
陆随现在被关押在刑部,情况十分危险,以卫清酒的性子,她坐都坐不住,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他往前跨出去一步,挡在卫清酒面前,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肩头,一字一顿地对她说:
“小酒,你要做什么千万要告诉我,你要是一个人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很容易把性命丢掉!有我陪着你,那些恶徒就不会靠近了,你记住了吗?”
卫清酒轻轻从陆一的手下挣脱出来,认真地点头,也用和他几乎一样的口气保证道:
“我就是因为真的很想把大人就出来,所以才想好好休息,好好养精蓄锐,明天才有精神想办法。你们真的,对我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陆一往前凑了凑,仔细盯着卫清酒的脸。
“眼睛……还算真诚,呼吸,还算平稳!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异样了。行吧!好像没说谎!那我就信你一回!”
陆一学着陆随平日看谎的口气,逐一分析后,侧身让出了道。
“那你就好好休息,待会儿我让嬷嬷把晚膳给你送进屋里来。”
“嗯,谢谢陆大哥。”
卫清酒乖巧地点了点头,走进了自己的房中,像往常一样,安静地把房门给关上。
之后她也出乎意料地安静,真的如她所说,呆在房中吃完了送进来的饭菜,早早地便熄了灯,躺到床上休息了。
因为前夜的辗转反侧,她躺在床上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直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卫清酒才缓缓醒转。
她平静地睁开眼,梳好了头发,换上了适合外出的深色常服,最后将陆随送的那一支发簪仔细地戴上。
卫清酒站在书桌前思考了好一会儿后,从抽屉里慎重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放在口袋里收好。
紧接着,她从门背后,拿出了一把小臂这么长的短刀配在了腰间。
在做完这些后,卫清酒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
深夜的陆府格外安静,也许是因为白日发生的事太过严重,每个人为此担忧伤身,夜里才会睡得这样沉。
卫清酒一路没有遇见人,绕行到后院,打开了她事先留了锁的侧门,一个人离开了陆府。
陆一的确不会看谎,他也是真的了解卫清酒。
正如地动那日,陆随没日没夜的寻找卫清酒一样,陆随在刑部关押的每一分每一秒,卫清酒的心都像被架在火上煎烤。
只要想着那个骄傲挑剔甚至不喜欢被人给碰到的人,现在就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卫清酒脚下的步伐就不自觉地加快起来。
她走上了无人的街道,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这个位置平时都是一些卖艺的人会定点来的小广场,卫清酒现在正站着的地方立了一个新嵌入的竹竿,上面粗糙地留着几个挂钩,最顶上还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旗帜,上面写着一个“麟”字。
“就是这里了。
卫清酒深吸一口气后,拔出了腰间的短刀,眼神忽然带着锋利,一刀猛地将这挂着旗帜的竹竿给拦腰砍断!
就在她砍断竹竿的瞬间,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这是在做什么呢,姑娘?”
从阴影处走出来一个男子,那便是之前浅浅见过一面的蒋麟。
或者说,尤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