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姑姑好。”
卫清酒跟着卫谦平和吴氏走在上山的路上，卫谦平的小儿子奶声奶气地牵着卫清酒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卫清酒。
“哎，小宝乖。”卫清酒捏着手心的柔软，心里却生出此前从未有过的宁静，昨夜是第一次在小院里休息，也是卫清酒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过这样宁静的时刻了，跟家人一起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感受着不断吹到脸上的徐徐微风，听着山林间的鸟叫声，闻着时刻都在变化的花草的香气。
她跟着卫谦平和吴氏一路上山，终于到了他们说的那个山头上，不远处，有着两座紧紧挨着的坟墓。
三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吴氏从自家带来的竹编篮子里拿出来碗碟和一些吃食，卫谦平则拿着笤帚扫着坟墓旁边的落叶。
小宝似是经常来这里，他习惯地走到旁边一个小树墩子旁边，摘了几朵开得正好看的小花，然后屁颠屁颠地走到两座坟墓旁边，学着爹娘的样子，将摘来的小花分别放在墓前，还不忘奶声奶气地说：
“姑姑，小宝送花花。”
“小宝真懂事。”卫清酒温柔地摸了摸小宝的头，然后从卫谦平手中接过沾湿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浮尘，一点一点描摹着墓碑上面的文字，上面清楚地写着卫长路夫妇的名讳、忌日，还有卫谦平和卫清酒敬上的字样。
卫谦平和吴氏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静静陪着卫清酒。
“爹，娘，酒儿回家了，我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卫清酒用指尖摩挲着墓碑上的字，缓缓闭上了眼睛，想象着，就像在握着家人的手，竟真让她感受到几分温暖，“女儿不孝，没能在节庆假日给爹娘扫墓敬香，这些日子，还好有大哥和嫂嫂在，把你们照顾地很好。”
卫谦平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随手把扫帚丢到一边，直接走到两座墓中间，跪了下来：
“爹！娘！小酒儿出息了！她不仅成了大槃有史以来第一个四品大理寺女官，更找到了杀害你们的真凶！你们终于可以……终于可以安息了……”
卫谦平说着说着，豆大的泪水滚落下来，哭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站在一旁的吴氏也红了眼眶，将小宝紧紧搂在了怀中。
卫清酒也明白卫谦平的心情。
自从卫清酒被卫家收养之后，因为天生对验尸有着格外的天赋，卫长路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她，这让小时候的卫谦平觉得自己爹娘的爱被一个外人分走了，越成长就越叛逆，对爹娘总是心有芥蒂，更对卫清酒这个妹妹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所以在爹娘被杀害的前一天，他还和他们大吵了一架。
不仅如此，他还误会了妹妹，让她平白遭受了多日的牢狱之苦。
这么久的日子，虽然他从来没有提起，但一定是日日夜夜都在自责，愧疚。
“大哥，恶人总是会得到报应的，”卫清酒微笑着拍了拍卫谦平的肩膀，安慰道，“从今往后，我们要好好生活，不要再为了别人的罪，惩罚我们自己。错的是他们，该受到惩罚的人，也是他们。”
噩梦般的那日，卫长路夫妇用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卫清酒的性命。
在此之前，也是他们给了卫清酒一个家，教授她断狱之法，将她培养成一个很好的人。
“爹，酒儿不仅将杀害你们的弯刀缉拿归案了，更把‘天涯六恶刀’和其手下的杀手门一举击破了，从今往后，世上再也没有杀手门，再也没有什么六恶刀了。爹，您可以安息了。”
直到把这段日子憋在心中的话都在卫长路夫妇的墓前说完，卫清酒才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和卫谦平他们收拾好东西后，便准备下山回小院去。
因为他们是天刚亮的时候便上了山，下山的时候已经快到用午膳的时辰。
小院所在的地方是在偏郊外的地方，来往的人一直都不多，距离集市也不远，平日里想要买点什么也还挺方便的，当时卫长路夫妇就是觉得此处安静方便，才选择买下这座小院养老。
可今日他们还没有回到小院，就已经在路上看见了很多官兵侍卫，还有许多骑了马匹的武将，行色匆匆地行进着。
“小酒，你从京州回来，可知道这是怎么了吗？”就连吴氏这种从来不关心国事的妇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的变化，她挨到卫清酒身边，小声问道，“怕不是要变天了？”
“嫂子莫怕，是要打仗了，不过暂时不会波及到凉州这边。我这边也有些暗卫，会在暗中保护我们的。”卫清酒安抚着她，顺便叮嘱道，“不过你们最好莫要对外说出我的身份，以免招来麻烦，往后，且说我是你们的远方表亲即可。”
小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兵马，他害怕地钻到卫清酒身边，用小手紧紧拽住她的裙角。
卫清酒心里软成一片，她将小宝一把抱了起来，柔声问他：
“小宝别怕，那些是为了和坏人打架，保护我们的侍卫叔叔，那些马也很乖，下次姑姑带你去骑小马，好不好？”
小宝脸上的恐惧仍没有褪去，但他却点了点头，乖巧地蹭了蹭卫清酒的颈窝。
卫谦平意外地看着自家胆小怕生的小儿子，第一次见到卫清酒就对她这般依赖：“酒儿，看这小宝，好像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小宝，姑姑和娘亲带你去集市上玩，好不好？”卫清酒笑着看向吴氏，“嫂子，我这样长久住在你们家，难免会被别人说嘴，我想去集市看看有没有小宅子，顺便也想添置些衣服。”
吴氏原本还想留，但卫谦平却眼神示意她不要开口。
卫谦平从钱袋里拿出了些银两，交到卫清酒的手中：“你要住出去，我不拦你，但大哥给你的银两你要收下，就当做是心意了。”
卫清酒也没有拒绝，收下了卫谦平递过来的银钱，和吴氏结伴去了距离他们最近的集市。
集市上的人，意外地的比平时要多出很多，大家几乎都在囤积粮食米面，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着急的样子，同时，许多东西的价格也翻倍增长了，整个集市热闹非凡。
被集市上的气氛影响了，吴氏也把小宝交给了卫清酒守着，自己也加入了囤粮的行列。
“小宝，这里人太多了，姑姑带你到别处去玩。”卫清酒抱着小宝望向四周，正好看见不远处有一座寺庙，她指着庙门道，“姑姑带你去那里玩吧。”
而此时的吴氏，成功抢下一袋白面，喜滋滋地抱着从人群中挤出来，她抬眸正好看见卫清酒抱着小宝进了那前面的寺庙，刚想跟上去，忽然身边忽然冲过来一群山匪，吓得所有人赶紧抱好自己的物品，四下逃窜。
“小的们，大哥打听过了，今儿个城里的狗腿子都出去援军去了，留在这里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咱们今日吃的用的能拿多少拿多少！要是碰见漂亮的妞，也别手软，一并带走！”
山匪们放肆地笑着，在人群中疯狂掠夺。
而吴氏则惊恐地看着那十几个闯进了寺庙中的山匪。
“完，完了……酒儿，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