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求求你们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回来的,这一天没吃没喝……现在大家都撑不下去了,官差大哥,你行行好吧……”
十几个人刚从隐蔽的侧门绕到前面来,就听见几个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站在最前头的女子衣服更是残破不堪,她一边可怜兮兮地遮着自己裸露出来的肩头,一边哭喊着想要进城去。
那在门口看守着的侍卫也有些于心不忍,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给女子披上,为难地说:
“没有上面的命令,我们没办法给你们开门的。”
听了他的话,那女子更是哀嚎一声,腿脚瘫软地坐在地上,痛哭不止,旁边几个姑娘也哭哭啼啼地围上来,整个场景看上去十分凄惨。
那姑娘哭哭啼啼地痛骂道:
“我们在出嫁之前都是凉州巢县人,为何不能网开一面?现在我妹妹危在旦夕,只要放我们进去,就能救她了……我现在,就只剩下她这一个亲人了……”
就在那侍卫为难的时候,站在最前头给大夫们带路的那个负责通报的侍卫,远远地招手并开口喊道:
“姑娘,城门确实是没法给你们开的,但是我们把大夫找来了,后头这几位都是凉州城内最有名的大夫,你们就算不进入城中,他们也能给你们瞧病。”
在那侍卫身后站着的,是五六个年轻的大夫,他们各个都带着沉重的药箱靠近了这几个姑娘们,而卫清酒也装扮成男子的样子,混在了这几个大夫当中,他们互相也都不知道卫清酒的身份。
在这些大夫后面,还跟着几个之前巢县的老人,他们手里都拿着些填肚子的食水和衣服,被侍卫叫到前面辨认那些姑娘的身份。
“青凤?啊呀,是青凤呀,没错没错,是俺们巢县哒!”大爷大妈们认出了站在最前头的那个叫青凤的姑娘,她的的确确是之前从巢县嫁到外面去的姑娘,剩下的姑娘中,也有一两个是看上去熟脸的。
认出彼此的身份后,淳朴的老人们赶紧拿着衣服上去给姑娘们披上,也忙不迭地把吃食都送了过去,生怕委屈了几个姑娘们。
到目前为止,卫清酒暂时还没有从那些姑娘脸上看出什么问题,她索性也跟着几个大夫走上去,给几个姑娘查看身上的伤势,顺便打听一下她们的情况。
“这位姑娘,你们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造成的?是什么人干的?”
那女子听见了卫清酒的问题,脸上明显出现了想要回避的神情。
她正闪烁其词地准备回答,却听见板车那边的方向,几个大夫神情大变,不知道是说了什么,随后就听见那个名叫青凤的姑娘尖叫一声,扑向了板车。
青凤的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卫清酒抬头望去,只见青凤抱起板车上躺着的一个姑娘的身体,放声哭喊道:
“阿梓,阿梓你醒醒,你要是就这么死了,姐姐就当真一个人了!”
“你们不是最好的大夫吗?为什么不能救阿梓?你们为什么早不出来,耽搁了这么久才出来?阿梓死了,阿梓死了都是你们这些人的错!”
围在板车旁边的几个大夫面面相觑,却也是无能为力。
他们也想治好病人,他们一走到板车旁边,就第一时间看顾躺在板车上的姑娘,可当他们触碰到那姑娘时,她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事已至此,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再没办法了。
卫清酒听见板车上的人死了,表情微变,立刻朝尸体走去。
那青凤姑娘还沉浸在失去妹妹的痛苦之中,身边人对她的劝解她都听不进去,只是趴在车上抱着尸体不停地哭着。
“前不久还是好好地,阿梓还坐起来跟我说话了!就是你们耽搁了给她看病的时间,你们这些杀人凶手,是你们害死了我妹妹,你们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把你们都……”
她恶狠狠的诅咒着,可还没等她说完,装扮成男子的卫清酒便走上前来,右手有力而坚定地握住了青凤的手腕:
“青凤姑娘,我劝你还是先从板车上下来,免得把一些重要的证据给破坏了。”
青凤这才把目光转向眼前的卫清酒,只见这个人长相清秀,目光真诚不像是坏人,她带着哭腔狐疑地张口问:“你是谁?你说什么证据?”
“一个刚才还能坐起来说话的病人,是不会好端端地死去的,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才会这样。”卫清酒友好地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正巧我懂一些检验之法,你让我看看阿梓姑娘的情况,我也好帮你弄清楚阿梓姑娘真正的死因。”
青凤听明白了卫清酒的话,表情当下就变了,只见她张开双臂,把妹妹的尸体挡在身后:
“你想验尸?你凭什么动我妹妹的尸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想把你们害死我妹妹的证据给销毁,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让你碰的。”
卫清酒也不恼,她不动声色的垂下了手,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一勾,站在左右的侍卫当下便会意,一左一右地走上前去,分别抓住了青凤的两边手臂,不由分说地就把她从板车上架了下来。
两个侍卫将疯狂的青凤紧紧抓着,面上都温柔地笑着,解释道:
“就让这位大夫先看看,这样我们也好给你一个答复。”
青凤原本还想挣扎,可无奈她一个弱女子没办法挣脱开两个侍卫的束缚,转念一想,便只能妥协地道:“那就且让他看看。但你们要答应我,等他看完了,你们要开城门让我进去,我要去巢县,好好安葬阿梓。”
卫清酒抬眸看了青凤一眼,刚才她还是大吵大闹崩溃的样子,突然就像接受了现实似的,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双眼死死盯着卫清酒。
“青凤姑娘,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们身上这些外伤都是谁造成的?”
卫清酒仔细地掀开尸体的衣服,查看皮肤表面上的伤痕,阿梓身上的伤和旁边那些姑娘身上的没有什么区别,基本都是用拳脚和棍棒击打所致的,从力度方向上看,也是各不相同,伤害她们的人数量应该不少。
青凤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她微微撇头,叙述的时候语气带着几分恨意:
“我们都是从孟宪镇来的。某日,孟宪镇来了一群恶人,他们在镇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碰见男子就杀,碰见女子就……我们实在受不了他们的迫害,便逃出来了。”
其他姑娘也都跟着青凤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痛苦回忆,大家又开始不自禁地抹起眼泪来。
听见她们哭诉的如此伤心,城墙楼上都多了好些脑袋,许多景国军和自发帮忙看守的凉州人,都好奇地看着下面。
卫清酒验的差不多后,重新给尸体盖上了白布。
“青凤姑娘,阿梓姑娘的伤太严重了,就算是第一时间救治,也不可能让她痊愈的。若是真的要说是谁害死了阿梓姑娘,你就应该告诉我们是谁把你们变成这样的,也许我们还能帮助你们。”
可青凤一听见卫清酒的话,忽然就像发狂了似的,对卫清酒怒目而视大喊道:
“好,好……你们不仅见死不救,还想推卸责任!我告诉你们,今日我妹妹的死,我会全记在你们凉州军身上,你们且等着我报官,告御状!”
站在旁边那几个巢县的老人一脸心疼,纷纷上前安慰她,也忍不住跟她解释道:
“凤丫头,这些不是凉州军,凉州军才不会管你们死活。这些都是景国军,是景国军让我们出来看顾你们的。”
“景……国军?”
不知为何,卫清酒看着青凤脸上现在这样扭曲的表情,心中却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
从刚才到现在,这些姑娘看上去都很可疑,可从她们的表情上看,又好像说的都是真的,起码卫清酒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青凤的表情变了。
她要说谎——
“景国军!就是景国军!就是,就是景国军!”青凤忽然张开嘴,用力地在身旁的侍卫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后,她用尖利的声音高声喊道,“来到孟宪镇,伤害我们、打伤我们的人,就是景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