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大公子名唤江源,江同富夫妻身故之后他便是江府的当家人。
沈夏安和金亦煊赶到他所住的院落时,这位新上任的当家人正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听闻好友来了这才肯出来见人。
江源刚看到金亦煊的身影眼泪立马夺眶而出,扑上前抱着人就又开始哭嚎:
“金兄…太可怕了…有人要灭我江府满门啊…你可要救救我…”
金亦煊略显尴尬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夏安,轻拍他后背低声安慰。
沈夏安看着抱在一起的俩大男人心底恶寒,又回想起江府出事当晚这两位也是如此…难道他们是那种关系?!
她很有眼力见儿的走到一旁,就见两个小丫鬟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沈夏安当即唤了一声:
“请问你们哪位是银杏姑娘?”
其中一人屈膝行礼,恭声道:
“沈捕快,奴婢就是银杏。”
沈夏安见她模样颇为娇艳,且穿戴也比府内寻常的丫鬟要精致,心中便有了了解。
大户人家的少爷未成亲之前身边一般都会有通房丫鬟,想必这位银杏就是侍奉江源的。
金亦煊把他趴在自己身上哭鼻子的男人扒下,扶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沈夏安让另外一个婢女退下,直接问银杏:
“银杏姑娘,这两日都是你给后院七位姨娘送饭菜?”
银杏神情明显有些紧张,沈夏安注意到她下意识往江源的方向瞟了一眼。
“回沈捕快,是我家少爷安排奴婢做这份差事。”
沈夏安长长“哦”了一声,笑眯眯看向江源:
“江公子对待几位姨娘还真是不错!府里这么多奴才,竟然舍得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亲力亲为!”
“沈捕快您严重了。”
江源攥着袖子试试眼泪,无奈叹口气:
“父亲虽然已经过逝,但身为人子自然是要善待他留下的遗孀。几位姨娘已经受到惊吓,我生怕府中那些笨手笨脚的奴才再照顾不周,索性就直接安排身边的人去操办此事。”
“如此说来江公子还真是考虑周到。”
沈夏安坐在他对面,抓了一把瓜子随手剥着: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若江公子真这般关心您那几位姨娘,那她们出事儿的时候您又为何连面都不露?”
江源神情微僵,又急忙垂头假装拭泪。
一直观察他的沈夏安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个哭包大少爷,看来也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无用…
金亦煊见好友又开始垂泪,从怀中取出干净帕子递上。还一边轻声安慰:
“江兄,你有何难处只管说出来便是!沈捕快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只要你把话说清楚她绝不会为难于你。”
江源没应声,倒是银杏挪着小脚往前走了两步。
“沈捕快金公子有所不知,得知几位姨娘接连出事后我家少爷第一时间就想过去查看!怎奈他昨日夜里偶感风寒浑身无力,两位来之前少爷才勉力支撑着下了床…”
江源配合着低咳两声。
“原来如此。”
沈夏安一副恍然大悟状:
“江公子风寒之症如此凶险,有没有看过郎中?”
“不用不用。”
江源又咳了两声,然后摆摆手:
“我的身子骨一向如此,都是些老毛病吃什么灵丹妙药也不管用!我就在屋里多休息几日便好。”
“那怎么能行!遭此变故,如今江大公子您可是整个江府的主心骨,您可万不能再出任何状况!正好我们队伍里有位神医,正是他刚刚把大姨娘和七姨娘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江公子若信的过不如让他帮忙看看。”
江源急忙拒绝:
“不必如此麻烦…”
“江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沈夏安直接打断他的话,然后对着金亦煊抬抬下巴:
“金公子,麻烦您走一趟了。”
“你让本公子替你跑腿儿?”
金亦煊不可置信地反手指着自己,亮晶晶的桃花眼瞪的溜儿圆:
“还没吃晌午饭沈捕快就喝多了不成?”
“金公子我没喝多。如今这厅内就咱们几个人,我还要和江公子以及银杏询问情况,闲着的人可不就您一个!”
沈夏安假模假式的拱拱手,分析的头头是道:
“还有啊,咱们那位神医性格貌似挺古怪,不认识的人怕是请不过来。所以真得麻烦您亲自走上一遭。”
金亦煊虽然还是不愿,但嘟囔两句还是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偌大的厅内便再无人说话,气氛莫名尴尬起来。
江源和银杏对视一眼,随后尬笑道:
“真是感谢沈捕快的好意,待我这次病好之后一定亲自登门拜谢!银杏,你下去把我爹珍藏的好茶…”
“江公子客气了,我不怎么爱喝茶。”
沈夏安拦下银杏,笑眯眯道:
“银杏姑娘,你今早给七位姨娘送的什么饭?可还留有存样?”
“这个…”
银杏扯出一抹假笑,面上极力维持平静:
“奴婢给姨娘们送的就是最普通的包子和粥,和少爷他们吃的一样。早饭做的不多,所以也没剩下…”
沈夏安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那早上可有人随你一起去送饭?”
“没有,七位姨娘吃的不多,一直都是奴婢自己送。”
沈夏安又抓了一把瓜子继续剥:
“既然如此那待会儿只能请银杏姑娘跟我们回督刑府接受调查。”
一听要去督刑府银杏顿时吓的脸色苍白!她战战兢兢看向江源。
“银杏不能去!”
江大少爷“腾”的坐直身子,神情分外紧张:
“沈捕快,敢问您为何要带银杏回督刑府?难道您是觉得她有下毒的嫌疑?本公子可以担保,银杏生性善良绝不可能是凶手!”
“江公子稍安勿躁,我并未说过银杏姑娘就是凶手。”
沈夏安眼神在二人脸上依次扫过,笑的玩味:
“只不过接连四位姨娘中毒、而且还死了两位,银杏姑娘作为唯一和她们接触过的人必须要接受调查!不仅仅是她,江府的厨子也要一并带走。”
“少爷,奴婢不要去…”
银杏泪眼汪汪。
沈夏安直接打断她,声音冷漠:
“银杏姑娘,督刑府传人,没人能阻拦的了!”
江源几次张嘴欲求情,但见沈夏安不动声色的模样到底还是没敢再开口。
厅内又陷入静寂,除了银杏的啜泣声就是沈捕快嗑瓜子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金亦煊带着臭脸少年走了进来。
金大公子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大对,刚要问问怎么回事儿便被江源一把抓住衣袖。
“金兄,你快和沈捕快求求情,她要把银杏带去督刑府!你也知道我身边只习惯银杏侍奉,若没了她定会有诸多不便。我敢用性命保证,银杏绝对与投毒之事无关!”
金亦煊抬头看向对面女人,沈夏安刚好也抬眼看他。
俩人视线对上,又同时默契地转开。
金亦煊轻声安慰江源:
“江兄放心,督刑府一向秉公执法绝对不会冤枉好人!银杏若是没做过什么,我保证她能平安回来。”
“可是…”
“江兄,毕竟涉及命案,督刑府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你若再纠缠下去,对银杏来说百害无一利!”
江源嘴唇哆嗦两下,慢慢放开了手。
沈夏安有些意外的看看对面二世祖,没想到关键时刻他还挺有原则。
“都说完没?”
林晚义将背着的药箱放在桌上,清冷的眸子颇为不耐的扫过几人:
“到底是哪个有病?”
沈夏安伸手一指江源:
“他,他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