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验尸房就已经闻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儿,门口俩守门的衙役脸色日常惨白。
梁伯和之前回来的林晚义正站在院子中央,师徒俩不知在低头捣鼓着什么。
见他们到了老头儿立马兴奋地迎上前:
“大人、徒弟媳妇儿,快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被自动忽略的金大公子立马不爽,尤其老头儿那声“徒弟媳妇儿”听着更是刺耳!
作为当事人的沈夏安和林晚义尴尬的对视一眼,要事当前也懒得和老头子计较。
几人凑上前,就见老头儿手里有两个小瓷瓶。
沈夏安好奇的拿起一个上下打量:
“梁伯,这里也都是您从尸体里提炼出来的栀子毒?”
“栀子毒是老头子手里这瓶,你手里那瓶是迷药。”
“怎么会有迷药?”
沈夏安眸光一闪,下意识就去扒瓶盖。
“可别可别!”
梁伯急忙把小瓷瓶抢了回来,小心翼翼转身交给宝贝徒弟:
“这种迷药应当是西域产物,是从她们鼻腔里发现的。拢共收集没有多少,老头子还要留着剖析里面的成分。”
“小气吧啦的。”
沈夏安转手又去拿另一瓶:
“我来看看栀子毒…”
梁伯赶紧的转身又交给宝贝徒弟:
“栀子毒之前你们都已经见过,和之前一模一样也没什么好看的。”
吴召直接被气笑了,黑幽幽的大脸衬的大门牙分外的白:
“这也稀奇那也珍贵,梁伯那你让我们看什么?按理说这些东西都要上交到府衙的,你自己个儿留下实在不符规矩…”
“混账小子没有礼貌!”
梁伯翻着发黄的眼珠子斜愣他,两手往后一背:
“老头儿就是告诉你们两具尸体里分别有什么,就算白给你们看、你们还能看出什么门道不成?”
邪老头儿脾气上来说话忒是噎人。
“术业有专攻,梁伯说的确有道理。”
顾宴之笑吟吟上前两步,恭声道:
“那梁伯可能从其中断定出二人中毒的大概时间?”
梁伯又翻愣一眼吴召,冷哼着不应答。
得,老头儿看样子是真生了气。
吴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忙拉下脸围着梁伯说好话。
梁伯昂首挺胸左一声右一声的冷哼。
林晚义最了解他师父的脾气秉性,当下只好上前两步解释道:
“顾大人,我和师父方才已经做了比对,这二人是亥时毒发身亡!再根据毒量往前推进,她们中毒的时间应该是再往前推一个时辰左右。”
顾宴之狭长的凤眸微微发亮:
“也就是要着重调查昨晚戌时死者与什么人接触过…那迷药又是怎么回事?”
“这类迷药并非口服而是烟熏,所以死者鼻腔内才会留有残存。照目前看来,迷药和毒药应当是在同一时间所下。”
金亦煊这次反应挺快:
“毒药既已入胃,为何还要下迷药?此乃多此一举,明显不对劲。”
“金公子还会思考问题,有进步。”
沈夏安笑眯眯的竖起大拇指。
“那是!不是本公子吹嘘,单就聪明才智来说整个临安城就没几个能比上本公子的!把你们督刑府所有人加上都不成。”
“是是是,这次能得金公子出手相助实在是我们的荣幸!若没有金公子您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子,等我们破案还不知要等到几时。”
金亦煊得意的翘起嘴角儿,如果身后有尾巴肯定都得翘起来。
几人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两位:看样子沈捕快还真是完全拿捏住了金大公子命脉!
顾宴之摸着下巴思索,自言自语道:
“如果下迷药和下毒的是两拨人…”
几人同时一怔。
“若是这样就解释的通!果真还是大人您脑袋灵光!”
沈夏安一拍巴掌,眼睛锃明瓦亮:
“事不宜迟,赶紧提审银杏和管家!”
听到她这么快就夸别的男人,金亦煊刚刚翘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
几人扭脸就往外走,刚好看到负责押回管家的小安子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顾宴之伸手将少年招呼过来:
“小安子,管家现在何处?”
“回大人,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先把人关在后院。江府那个丫鬟一直在哭,刘婆婆在看着她。”
“把他们二人都提到公堂,本官要开膛审案!”
这还是顾宴之上任之后第一次开堂,也是他第一次自称“本官”。
沈夏安几人神色骤然严肃,纷纷下去做准备。
金亦煊从未见过审案,当下饶有兴趣的跟了上去。
督刑府的公堂就设在前院最显眼处。金亦煊赶到之时偌大的公堂内穿戴整齐的衙役分别站于左右两侧,公堂书案两边分别站着身穿捕快服的沈夏安和吴召。
金亦煊自从来了督刑府才知道捕快和衙役的区分。用大白话讲像沈夏安这种捕快就是专门查案破案的,而衙役则是负责抓人看守。
众人摆开阵型齐刷刷这么一站,威严肃穆之感顿时扑面而来!
“咚咚咚…”
衙门外巨大的皮鼓被敲响。
督刑府每次开堂审案之前都会敲击大门口的登闻鼓,悠扬鼓声也会引得附近百姓围观。
金亦煊原本还觉得就自己一人站在公堂之外围观颇为尴尬,没想到不消片刻便陆续有好事的百姓赶来。
“他张叔,督刑府已经好久没开公堂了,这次要审什么人?”
“不清楚啊!不过能上公堂的案子肯定不是小偷小摸…你们听说没,新上任的督刑府尹还是个可年轻可英俊的后生咧!”
“没错没错,俺们妮儿昨个亲眼看到沈捕快和一个俊后生走在一起,沈捕快亲自跟大家伙说的那后生就是新上任的督刑府尹!”
“待会儿可要好好看看,如果新府尹果然生的俊俏,我就给我娘家侄女儿说说媒。”
“大刘婶子你想啥美事儿咧?人家大人那么有本事眼光指定高着咧!先不说别人家的姑娘,沈捕快可是还没定亲,人家俩人多般配!”
正被挤的站不住脚的金亦煊听到这里胸口突然觉的憋闷:
沈夏安和顾宴之…俩人站在一起貌似还真挺般配!
呸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金大公子被自己脑袋里冒出的画面吓了一跳,赶忙使劲摇晃脑袋。
站在公堂内的沈夏安见他模样颇为狼狈,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歪头冲着站在一旁的小安子使眼色。
小安子立马会意,跑过去把金亦煊带到公堂侧首。那里有专门负责记录审理案件过程的文官,文官笑眯眯的递给金大公子一个小凳子坐。
金亦煊道声谢,屁股落座后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他抬眼往大堂望去,正对上沈夏安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金亦煊知道是她安排,想到这个女人一直在关注着自己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陈捕快突然高喊一声:
“大人到!”
现场立马肃静。
换了一身藏蓝色官服的顾宴之昂首走出,一脸肃穆地端坐在公堂书案后方。不知是不是因为官服加身的原因,以往温润的青年身上多了几分威风凛然,说不出的气宇轩昂。
他一现身,外面围观的百姓群中立马又开始隐隐骚动。尤其三姑六婆之类,雀跃之情溢于言表。
金亦煊见状不屑撇嘴:真能装!
顾宴之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
“升堂!”
两侧衙役紧握手中杀威棒,齐声高呼:
“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