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贾长贵哼哼唧唧的翻个身,谁料又压到胳膊上的伤口,顿时疼的扯着嗓子哀嚎两声。
“大半夜的叫唤什么!”
另一边小床上被吵醒的衙役不耐烦的嘟囔,摸索着抄起地上的鞋直接砸过去。
督刑府的衙役被沈捕快操练的身手很是了得,这一下正中土炕上的庞大目标!
“哎呦呦疼啊疼…”
胖男人疼的呲牙咧嘴,但因为害怕根本不敢再放开喉咙喊。
贾长贵这几日过的简直猪狗不如!虽然那些督刑府的衙役们并没有动手揍他、饭也是一天三顿顿顿不落、但谁也没给过他好脸色,冷嘲热讽和白眼儿更是跟家常便饭一样!最可恶的是短短几日时间他就已经遭过两次毒打,那些青山村的乡巴佬刁民们一次揍的比一次狠、那帮衙役还全都当睁眼瞎,见他挨揍还帮着关门打掩护…他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出了青山村!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儿何曾吃过这么大的苦,这次是真的栽了!他心里明白自己这次犯的事儿一经审判绝对不是撸官儿罚银子就能摆平的、那可是整整二十条人命、若真追究起来连带责任他这个一镇之长就算不死也得把牢底坐穿!
贾长贵非常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也并非坐以待毙之人。这几日缩在屋子里他没干别的,整日都在盘算着之后该怎么摆脱目前的困境。
那位督刑府尹虽然刚见面的时候呵斥过自己,但他看着比别人都面善,而且这次自己挨揍之后也是他教训的那帮衙役和刁民!看他年龄那么轻肯定涉世未深,不知沾了什么亲戚的光才能坐上督刑府尹的位子!自己若是从他那里找突破口、实在不行都可以把这些年捞的油水都贡献出来、说不定他真能往开一面高抬贵手…
贾长贵正顶着一张猪头脸想着法子,忽听外面有人敲门。
隔壁屋几个衙役听到动静,立马起身点灯穿上衣服出去查看。
没一会的功夫就听院儿里响起几道脚步声,听动静是直奔他这屋儿来的。隐约间还能听到“大人”“沈捕快”的字眼。
贾长贵儿心里没来由一阵发慌,赶忙闭上眼假装睡觉。与此同时屋里负责看着他的那名衙役也清醒了,动作迅速的起身点灯。
灯刚点亮门帘就挑起,顾宴之沈夏安和金亦煊三人带着一身水气走了进来。
“大人、沈捕快、金公子!”
那捕快揉揉眼睛赶忙拱手行礼,脚上还缺一只靴子。
沈夏安眼睛尖,看见那只靴子正躺在土炕胖男人身边,立马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手底下这帮混账小子什么德行她最是清楚!若是来的只有她自己也就罢了、但一向最是讲规矩道理的顾大人也跟了来。若是他发现衙门里的官差“滥用私刑”,肯定又要拉着那一张俊脸说教!
她上前两步正好挡在土炕和顾宴之中间,眨巴着眼睛示意那衙役赶紧把没穿鞋的那只脚缩起来些。
小衙役聪明的微微屈膝,尽量把脚缩回袍子里。
“不用多礼。”
眼见沈夏安挡在身前,顾大人往前走了两步想着去看土炕上的胖男人。
沈捕快亦步亦趋的也紧跟着,几乎快贴上了他。
顾宴之不明所以,于是又往后退了两步。
沈捕快摸着下巴假装沉思,脚底下也紧跟着倒腾。
顾宴之心中疑惑,尝试性的抬起腿作势又要往前走。果不其然,就见小人儿也紧跟着抬起了腿。
他可以确定小人儿绝对是故意的。
“沈捕快,你可是有何事要和我说?”
“啊?大人,我没什么事和你说呀。”
“那你总拦着我做甚?”
“啊?不会吧?我没拦着您呀…”
顾宴之微微眯起一双凤眸,盯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小人儿下意识的自动跟随。
还说没有?
顾宴之环起双臂看她。
沈夏安颇为尴尬的搔搔头,正想着今晚这顿唠叨肯定又免不了了、眼角忽然瞟见对面那小衙役正对着她摆手使眼色!她定睛一瞅才发现小衙役脚上已经穿好两只靴子。
紧接着她又顺着小衙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站在门口的金大公子正在拿着帕子使劲儿擦着自己两根手指头。
这人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眼力见儿的…
顾宴之正要再追问,一直故意挡在自己身前的小人儿突然闪到旁边。
她一本正经道:
“大人,这人睡的跟死猪似的,用不用我把他叫醒?”
顾宴之被她一系列动作搞的莫名其妙,摇了摇头:
“我来就行。”
金亦煊放眼望去,又见土炕上的男人一张胖脸青肿的越发像个猪头,心说看来小安子他们之前给他擦药时肯定多少也是带了些私人情绪!
“贾长贵你醒醒。”
顾宴之唤他。
胖男人就跟没听见似的,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顾宴之见状加大了音量又喊了几声,但胖男人就跟昏迷了似的半点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怎么睡的这么沉?”
顾宴之转头问那小衙役。
“回大人,这狗…这人哼唧了大半晚,那会儿还一个劲儿的喊疼来着!谁知道现在怎么睡的跟猪一样。”
“我看还是大人您声音太小了些。”
旁边的沈夏安冷哼一声,轻轻一跃跳上土炕正站在胖男人跟前。她缓缓抬起脚:
“贾镇长肯定是疼的大半宿没睡,好不容易才睡着哪儿那么容易醒!我这就往他伤口上踩两脚,保证贾镇长立马能清醒!”
说罢她作势就要落脚。
“等、等等!我醒了我醒了!”
胖男人赶紧睁开脸上的两条缝,看着已经奔到自己眼前的鞋底一脸的惊恐。
“哦?贾镇长你醒的还挺及时嘛,不会是方才一直在装睡吧!”
沈夏安笑吟吟的看着他,抬起的那只脚并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沈、沈捕快您说笑了,我刚才的确是睡着了…”
他努力想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奈何嘴角刚动就扯到脸上的伤口,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沈捕快。”
顾宴之唤了一声。
沈夏安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脚,然后轻轻一跳回到地面。
“大人…”
贾长贵强撑着自己肥胖的身子半坐起身,仅是这个动作已经疼的他满头大汗。他又惊又惧的看着大晚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三人,干巴巴道:
“请问您这会儿过来找我可是有何事?”
金亦煊盯着男人那张脸看了好半晌,凑到沈夏安耳边低声道:
“小夏,这人怎么看都是一个酒囊饭袋!他怎么可能是…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丑男人自己听错了?”
沈夏安也有这种想法,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男人实在没法和杀人越货的盗墓贼联系到一起!
但她也明白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于是低声回道:
“赵铁生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很不稳定, 不排除他自己听错的可能!但也还有另外一个可能…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就是个演技高手,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装的!”